王执事暴突着充满血丝的眼球，倒在冰冷的矿尘里，气息全无。他那两个跟班也蜷缩在地，抱着头颅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显然神魂已遭受重创，离死不远。
血腥味混合着矿洞固有的硫磺和尘土气息，弥漫在死寂的空气里。数十名矿奴如同被冻住的雕像，僵立在原地，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死灰复燃般的微弱悸动。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场中那个身影上——李默。
他站在那里，身上还是那件破烂的矿奴短褂，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沾满了泥污。可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却与周围这绝望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平静，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才抬手间格杀王执事、废掉两个跟班，只是拂去了肩头的尘埃。他的眼神扫过众人，没有胜利者的张扬，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
石牛站在李默身侧，胸膛还在因激动而微微起伏，他握紧赤蜉矛，警惕地看着那些呆立的矿奴，如同护主的獒犬。
终于，死寂被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
“李……李默……你……你杀了王执事……”说话的是个年纪较大的矿奴，脸上刻满了风霜和苦难的沟壑，他看着李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青岚宗……青岚宗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我们都会被你连累死的！”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了涟漪。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矿奴中蔓延开来，不少人开始瑟瑟发抖，看向李默的目光也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畏惧甚至隐隐的埋怨。
“是啊……仙师们一定会追查的……”
“我们完了……”
“就不该回来……”
窃窃私语声响起，绝望的氛围再次笼罩下来。
石牛闻言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却被李默抬手拦住。
李默的目光落在那最先开口的老矿奴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青岚宗会不会放过你们，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恐不安的脸。
“但我知道，留在这里，你们会像他一样，”他指了指地上王执事的尸体，“或者像那些被扔进后山喂狼的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死掉，烂掉，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像牲口一样，累死，打死，饿死。”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每个人的心脏。没有人能否认，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并且可以预见的未来。
“王扒皮死了，还会有张扒皮，李扒皮过来。”李默继续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只要你们还是矿奴，只要你们还留在这个鬼地方，命运就不会改变。”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些矿奴，目光锐利如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盯着他。
“留在这里，等待青岚宗可能到来的清算，或者……赌一把，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老矿奴涩声问道，声音带着绝望中的一丝希冀。
“离开矿洞，离开青岚宗的势力范围，去找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李默的回答很简单，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的黑暗。
离开？这可能吗？他们这些无灵根或者劣等灵根的废人，离开了宗门庇护（虽然是奴役），又能去哪里？外面世界难道就比这里更好？
质疑和恐惧依旧存在。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瘦弱少年，忽然抬起头，他是阿木，曾经和李默一样是无灵根，也曾对李默的“研究”表示过不解。此刻，他看着李默，又看了看地上王执事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站出来，大声道：“默哥！我跟你走！留在这里是等死，跟你走，大不了也是个死！但至少……至少不用再被这些畜生当牲口使唤！”
阿木的举动像是一点火星。
紧接着，又有几个平日里备受欺凌、早已麻木的矿奴，眼神闪烁了几下，也咬着牙站了出来。
“俺……俺也走！”
“横竖都是死，拼了！”
站出来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个，大多是和李默、石牛年纪相仿，或者像阿木一样早已对命运绝望的少年。更多的人还在犹豫，观望，脸上写满了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