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苓。”
云苓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迅速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挪了挪椅子，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债主脸。
“醒了？命挺大啊。”
风暂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像是有微光在闪动。他想再说点什么，可牵动了胸口的伤，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再把伤口咳裂了，我还得上哪儿给你找第二个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点去？”云苓一边抱怨，一边顺手倒了杯温水，用小勺喂到他嘴边。
风暂顺从地喝了两口，苍白的嘴唇总算有了点湿润的光泽。
“你……”他又想开口。
“闭嘴。”云苓把勺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你现在是伤员，伤员就要有伤员的自觉，少说话多睡觉。”
她站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动作有些粗鲁。
“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敢再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风暂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竟然透出几分笑意，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云苓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我去找大哥商量正事，你自己待着别死了。”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风暂，你记住了，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吃了我的药，这条命就是我的了。想跑？没门！”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留下风暂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帅帐内，云墨正在和几名将领对着地图研究，见云苓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人醒了？”
“嗯，死不了。”云苓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高兴，“大哥，我们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神机营那边炮造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云墨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小妹，那东西太难造了。神机营的工匠们不眠不休干了三天，也只勉强造出了三门。而且都试过了，炮管太薄，最多打个三五发就得报废。”
“三门就够了。”云苓眼神一亮，“今晚就用。”
云墨愣住了：“今晚？可……那东西还没经过实战检验，万一……”
“就是要趁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用，才有奇效。”云苓打断他，“大哥你信我。今天晚上你不用搞什么大动静，就让士兵们在城墙上，隔一个时辰，对着他们营地放一炮。”
“不用瞄准，就朝着他们人多的地方轰。也别用实心弹，就用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那些石灰包、辣椒面包，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张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又是安神包，又是石灰包的，郡主的打法，真是闻所未闻。
“你的意思是……骚扰？”云墨明白了。
“对，就是不让他们睡觉。”云苓打了个哈欠，“人睡不好，就容易犯困，容易出错。等明天你再出去跟他打，他状态肯定不如你。”
云墨看着自家妹妹那一脸困倦的样子，觉得她这套理论简直就是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
“好，就听你的！”
这一夜，对风鸣坡的景国大营来说，是继“臭气攻击”之后，又一个地狱般的夜晚。
刚睡着没多久，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在营地不远处炸开！
“轰！”
整个大地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石灰包在半空中炸开，白色的粉末劈头盖脸地洒下来，呛得人睁不开眼，咳嗽不止。
“敌袭！敌袭！”
耶律洪刚从帐篷里冲出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又是一声巨响。
“轰！”
这次是个辣椒包，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士兵们被呛得涕泪横流，鬼哭狼嚎。
一个时辰一次，不多不少，准时准点。
就像一个催命的闹钟，在你最困的时候，把你从梦里炸醒。
等到天亮时，整个景国大营的士兵，个个顶着一双熊猫眼，脸色发青，精神萎靡，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耶律洪更是气得差点吐血，他看着自己肋下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又看了看城墙上那面耀武扬威的云家帅旗，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盔甲。
“传令！全军列阵！今日，我必取云墨首级！”
雁门关城门再次大开。
云墨依旧一马当先，只是他身后的铁骑，看起来比昨日更加精神抖擞。
两军阵前，耶律洪遥指云墨，破口大骂：“云墨小儿！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子就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云墨懒得跟他废话，长刀一指：“手下败将，也敢言勇？来！”
“杀！”
耶律洪被彻底激怒，挥舞着狼牙棒，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两人再次战到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