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爆矢的幽蓝余晖仿佛还灼烧在视网膜上，空气中弥漫的臭氧与血肉焦糊的混合怪味，顽固地渗透进皇城的每一寸砖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神明般的、却也代价惨重的毁灭。
皇极殿内，死寂无声。
萧彻跌坐在龙椅之中，玄色龙袍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着不住轻颤的身躯。右臂的衣袖已然碎裂，露出的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仿佛被过度灼烧后的暗金色泽，皮下那凸起的鳞片状纹路依旧在剧烈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钻心剜骨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骨骼深处疯狂凿击。
他脸色苍白得透明，嘴唇甚至泛着淡淡的青紫色，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如同离水的鱼。方才那超越凡人界限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本就因持续异化和维持庞大防御体系而濒临枯竭的能量储备，也引来了“蚀”系统更加凶猛的反噬。
【警告！能量储备降至39%！低于极度危险阈值！】 【宿主生理指标急剧恶化：心率失常，神经毒素水平升高，右臂组织坏死率3%并持续上升……】 【强烈建议：立即进行深度能量补充，优先执行‘源初编码载体’汲取协议……否则将触发系统强制保护性休眠……】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在他嗡鸣不止的脑海中反复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贪婪的催促。
汲取协议……意味着需要云昭的血，大量的血，甚至可能……更多。
萧彻闭上眼，牙关紧咬，试图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痛楚和系统的强制指令。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上，但他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疯狂的火焰。不能倒下！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殿外传来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赵无伤端着一碗刚刚煎好、散发着浓郁药香和一丝奇异机油味的汤药，几乎是蹑着脚走进来，脸上写满了小心翼翼的担忧。
“陛下……您……”他看着萧彻那副几乎虚脱却又强撑着的模样，声音都在发颤。
萧彻没有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左手手指。
赵无伤立刻会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将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饮下。阴冷的药力迅速扩散，试图安抚那狂暴的反噬，带来的却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生命被缓缓抽离的空洞感。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通禀：“陛下，云昭圣女殿外求见。”
萧彻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和那尚未平息的痛苦挣扎清晰可见。她来了？是感知到了他的虚弱？还是为了……别的？
“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殿门推开，云昭走了进来。她依旧一身素白，银发如瀑，颈间的“赤瞳泪”在昏暗的殿内散发着幽幽红光。她一眼便看到了萧彻那副明显遭受重创的模样，以及他右臂那无法完全掩饰的非人异状，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微微一凝。
但她并未多问，只是依礼微微躬身：“参见陛下。”
“何事？”萧彻强撑着坐直身体，试图维持帝王的威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
云昭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那双充满痛苦与警惕的眼睛：“陛下，如今叛军兵临城下，京城危如累卵。方才陛下虽施以雷霆手段暂退敌军，然其势未根本瓦解，恐卷土重来。”
她顿了顿，观察着萧彻的反应，继续清晰地说道：“我近日于古籍中有所发现，前朝暴君陵寝之内，或许藏有克制此类‘晶噬之力’的遗物或记载。恳请陛下允准，许我前往查探，或能寻得一线生机，助陛下彻底平息祸乱。”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试探，也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光明正大离开皇宫深入遗迹的理由。那本兽皮笔记和《禁宫营造秘要》中的线索，都隐隐指向那里。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萧彻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冰冷，方才的虚弱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暴戾之气驱散！
“陵寝？”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过敏般的警惕和排斥，“谁告诉你陵寝之事？你看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砸下，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怀疑和压迫感。关于前代暴君、关于陵寝、关于可能存在的克制之法……这些词汇深深刺痛了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那是“蚀”系统绝对禁止触碰的禁区，也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关于自身结局的恐惧投影！
她怎么会知道？她想去那里做什么？是想寻找对付他的方法？还是想逃离他的掌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