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座下的‘心脏’，才是本体，或者说，是它在这个世界扎根的‘核心’。”谢衡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怕被什么冥冥中的存在听去，“它……它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古籍中隐晦地称之为‘天外之魔’，‘虚空之蚀’。它以能量为食，尤其是……蕴含强烈意志与情感的精神能量。恐惧、绝望、愤怒、忠诚……都是它的养料。”
云昭心中巨震！以情感能量为食？这解释了许多！为何皇都陷落时，那滔天的绝望与恐惧反而让晶傀更加强大？为何萧彻在极端情绪下更容易被控制？
“它侵蚀、同化，将一切物质与能量转化为它延伸的一部分，构筑它的……‘囚笼’。”谢衡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所在的皇都，早已不再是砖石土木之城，而是它逐渐编织成的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蜃楼囚笼’！我们都在它的体内！”
那名禁军听得面无人色，几乎要窒息。
谢衡看向云昭，目光复杂：“它畏惧的，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力量。比如……你的战歌，那源自星辰、秩序与生命本源的力量。还有……前代遗留的，能够隔绝甚至伤害它的东西。”
他的目光又扫过萧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陛下他……他并非单纯的被控制。他的意志在与‘蚀’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的力量，他残存的人性，既是‘蚀’想要彻底吞噬的美味，也是暂时无法完全掌控的变数。这也是为什么，‘蚀’如此急切地想要抓住你，云昭。你不仅能干扰它，还可能……成为彻底唤醒陛下，或者……毁灭陛下的关键。”
这番坦白，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不仅揭示了“蚀”那超乎想象的恐怖本质，也点明了云昭与萧彻之间那危险而微妙的关系。
云昭怔怔地看着身旁躁动不安的萧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亦或偶尔流露出温情的帝王，而是一个深陷于自身灵魂战场、与无形魔物搏斗的囚徒。杀了他，或许是终结“蚀”一部分野心的最直接方式？还是……救他，利用他那被“蚀”觊觎又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作为反击的武器？
这个抉择，从未如此清晰而残酷地摆在她面前。
谢衡吐露了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形显得有些佝偻：“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前代暴君，他或许也曾接触甚至试图利用‘蚀’的力量，但最终失败了，留下了这座可能隐藏着对抗方法的陵寝。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他看向云昭，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恳切：“云昭，带我们去那里。无论结果如何。”
忠诚，在经历了背叛、恐惧与绝望的洗礼后，在这一刻，以一种扭曲而复杂的方式，重新凝聚。只是这忠诚的对象，已不再是那个具体的人，而是……渺茫的生机本身。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青鸾，在背着她的禁军背上，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对谢衡刚才的话语，尤其是关于“前代”和“陵寝”的部分，产生了细微的反应。
云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心中疑窦更深。青鸾，她到底是谁？
然而，来不及深思了。血纹的灼热感骤然加强，指向不远处一片更加密集、高大的乱石阴影。
那里，隐约可见几根粗大的、雕刻着蟠龙纹路的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塌在荒草与乱石之中，如同沉睡的巨兽骨骸。
龙眠石，到了。
通往陵寝入口的最后一段路，就在眼前。而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被监视的感觉，似乎也随着他们的靠近，变得清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