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百世恶人如何洗刷百世恶业

第84章 赌局背后的暗流

出竹屋时,晨雾已散。

江镇望着山脚下蜿蜒的商道,那里还飘着红裙的残影。

克里斯汀娜的短鞭在阳光下闪了闪,像道淬了毒的光。

他摸了摸袖中未送出的赌局图,突然想起昨夜阿里扎说的话——罗兰德的断剑叫“双钩”,而杰米斯的金纹,画的是“星轨”。

星轨与双钩,断剑与金纹,还有那少女看他时的眼神...江镇握紧了拳,掌心的羊皮纸被攥出褶皱。

他不知道这些线头要引向哪里,但有一点很清楚——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山道上的晨露沾湿了靴底,江镇与阿里扎刚走下竹屋所在的缓坡,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他转头时,正看见那袭红裙如火焰般撞碎在视野里——克里斯汀娜勒住黑马,短鞭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弧,皮耶德的胖身子在另一匹马上颠簸,刀疤被惊出的冷汗浸得发亮。

“圣凯因家的三少爷,走得倒急。”克里斯汀娜甩了甩发间的茉莉香,黑玉耳珰撞出细碎的响,“三个月前黑礁港地下赌坊,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用星轨骰子赢走我三船香料的‘星轨先生’,可是你?”

江镇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个月前为筹措三脉冬粮,他确实易容潜入黑礁港,用改良的骰子术赢了笔横财——当时那局最后,对家掀桌前曾抓下他半片衣袖,袖口金线绣的星轨纹路...他低头看向自己腕间,金纹正沿着血管往手背攀爬,与记忆里那半片绣样严丝合缝。

“小姐!”皮耶德慌忙扯缰绳凑近,“咱们不是来——”

“闭嘴。”克里斯汀娜没回头,目光像根细针钉进江镇眉心,“我要和你赌一场。”她甩鞭指向山脚下的码头方向,“黑鸦会今晚要烧皮耶德的码头,但我可以让他们停手。

条件是...“她舔了舔唇,短鞭尖挑起江镇袖角,”你替我赢了皮耶德。“

“赢我?”皮耶德的刀疤抖了抖,突然笑出满脸油光,“克里斯汀娜小姐,您这是拿老皮开涮呢——”

“赌局规则我定。”克里斯汀娜打断他,靴跟磕了磕马镫,“用你刚和罗兰德商量的星轨赌术,积分牌当注,码头做彩头。”她歪头时,发间那缕铁锈味更浓了,“怎么,三少爷怕输?”

江镇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那局他赢的是克里斯汀娜的私人赌坊,此刻她却要他赢自己的父亲——这逻辑里藏着刺。

他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竹帘掀动的脆响。

“怕?”罗兰德的独手搭在竹屋门框上,青铜虎棋在指缝间转得飞旋,“我这徒弟别的不会,赌局倒能陪你们玩上三天三夜。”

山风卷着松针扑过江镇后颈,他猛地转身:“您明知这是——”

“明知什么?”罗兰德的独手突然攥住虎棋,青铜兽首在掌心压出红印,“圣凯因断你矿道时,你求过谁?

三脉佃农啃树皮时,谁替你说话?“他松开手,虎棋”当啷“掉在泥地上,”这赌局,是你给三脉挣粮的机会。“

江镇的指甲掐进掌心。

罗兰德说的没错——三脉的粮仓只剩半月存粮,若能赢下码头,商队通行税足够支撑整个冬天。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皮耶德时,那胖子正用袖口抹着刀疤上的汗,嘴角却勾着抹极淡的笑,像只看着猎物撞进网的蜘蛛。

“阿里扎。”他低声唤了句。

随从立刻凑近,掌心沁着冷汗:“少爷,皮耶德上个月刚买了批精铁骰子,骰子内部灌铅的手法...和黑鸦会的人学的。”

江镇的心跳漏了一拍。

星轨赌术的关键在骰子与棋路的配合,若对方用灌铅骰子,他的算路会被彻底打乱。

可不等他细想,克里斯汀娜已策马逼近,短鞭尖挑起他下巴:“三少爷,是现在应,还是等码头烧完了哭?”

“我应。”江镇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金纹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他看见克里斯汀娜的瞳孔骤缩,像只终于咬住猎物的猎鹰;看见皮耶德的刀疤抖得更厉害,却在抹汗时冲克里斯汀娜飞快眨了下左眼;还看见罗兰德靠在竹屋门框上,独手插在袖中,指节抵着的位置,正是藏着断剑“双钩”的地方。

“戌时三刻,码头仓库。”克里斯汀娜甩鞭指向山下,红裙在风里翻卷如血,“带好你的星轨图,我会让黑鸦会的人来‘观礼’。”她说完一夹马腹,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江镇鞋尖,混着茉莉与铁锈的味道,黏腻得像团化不开的阴谋。

皮耶德擦着汗打马跟上,经过江镇时突然压低声音:“三少爷放心,老皮的骰子...只听您的。”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毕竟...能让罗兰德收徒的人,总得有点保命本事不是?”

江镇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阿里扎扯了扯他衣袖:“少爷,这局...”

“我知道。”江镇弯腰捡起地上的虎棋,青铜兽首的牙齿硌着掌心,“皮耶德早和克里斯汀娜串通好了,黑鸦会烧码头是戏,逼我入局是真。

罗兰德...他大概也在看戏。“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金纹,突然想起昨夜整理星轨图时,金漆在烛火下泛过的微光——那纹路,和罗兰德断剑”双钩“的裂痕走向,竟有三分重叠。

山道上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来山脚下码头的喧嚣。

江镇望着远处飘起的黑幡(黑鸦会的标记),手指缓缓抚过虎棋的眼睛。

他想起三个月前赢走香料时,赌坊老板曾说过的话:“星轨赌术,是能逆天改命的棋。”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局棋里的“天”,从来不是骰子的点数,而是那些藏在幕后,把棋子摆上棋盘的人。

戌时三刻的码头仓库里,青铜骰子会在星轨图上滚动,黑鸦会的刀会在窗外反光,而江镇的指尖,已悄悄按上袖中那枚特制的磁石——他要让骰子停在最微妙的位置,既赢不了太多,也输不掉底线。

毕竟在这张越收越紧的网里,能活着走出去的,从来不是赢的人,而是...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赢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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