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斯感觉有无数根针在扎后背。
他望着费迪南德法袍上金线绣的圣教图腾,又看了看江镇腰间若隐若现的玄铁虎符——那是圣教大主教的信物,连皇帝见了都要行半礼。
“三少爷既然有圣教约束。”他咬着后槽牙,马鞭重重甩在地上,“那这婚事......容后再议。”
“谢副总长体谅。”江镇弯腰拾起马鞭,指尖在蛇形纹路上轻轻一按,“不过祖陵的钥匙......”
“明日辰时,西格鲁堡见。”安杰斯猛地扯动缰绳,黑马长嘶着转身。
银甲骑士们跟着调头,铠甲相撞的声响里,他听见江镇在身后说:“我会带着斗神的祝福来。”
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
卖糖人的老头往江镇手里塞了块糖瓜,抱孩子的妇人硬把野菊别在他衣襟上。
费迪南德笑着摇头:“大主教这招借民意为盾,倒是比当年老教皇更妙。”
“妙什么。”江镇望着安杰斯远去的背影,糖瓜在嘴里甜得发苦,“他不过是在等......等我拿不出圣教的支持。”
哈里突然拽了拽他衣袖。
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街角的灯笼下,有个穿灰布衫的小乞儿正盯着他胸前的玉佩。
见他看来,乞儿慌忙跑开,可江镇还是看清了——那孩子脖子上,系着半块和他玉佩纹路相似的碎片。
“大人?”剔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镇收回视线,把糖瓜递给哈里。
玉佩的温度还在上升,第七道花瓣正缓缓浮出表面。
他摸了摸衣襟上的野菊,对费迪南德说:“教父,明日祖陵之行......”
“我会让圣歌队在西格鲁堡外唱诗。”费迪南德拍了拍他肩膀,法袍扫过地上的焦糖,“神的眼睛,可不会漏掉任何誓言。”
夜色更深了。
江镇重新坐进马车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
那声音比昨夜更哑,像是被人掐着喉咙硬挤出来的。
他摸出玄铁虎符,水珠不知何时已凝成颗小珍珠,在掌心滚了滚,落进虎符的凹槽里。
“去史蒂夫的别院。”他对老汤姆说,“顺便让哈里去药堂抓副安神散——大哥这两日总说梦见母亲。”
马车启动时,他掀开半幅车帘。
月光下,街角的灯笼还亮着,那个小乞儿又回来了,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
凑近看,地上歪歪扭扭的,是朵莲花。
江镇放下车帘。
玉佩的金光里,他想起费迪南德说的“斗神誓言要当众立才有效”,想起安杰斯临走时那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眼神。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第七道花瓣终于完全绽开,在掌心跳动如活物。
“哈里。”他突然开口,“明日战神大会,我要在万人面前......”他顿了顿,望着车外渐远的灯火,“立个誓。”
少年仆从的眼睛亮起来:“什么誓?”
江镇笑了,手指按在虎符上。
虎符里的水珠突然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不娶......”他轻声说,“不娶非真心相托的女子。”
马车转过街角时,远处的狼嚎突然拔高,像道划破夜空的尖刃。
江镇望着车帘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森林里那只雪狼,想起布罗克曼撒进食盆的药粉。
他摸出怀里的曼陀罗种子,在指间搓了搓,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该来的,总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