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的靴子碾过他们藏刀的雪堆,带起的风卷得短刀哐当落地。
他甚至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告诉安杰斯,酒坛比命硬,狐狸精脱光了也没用。”
道贝特人的工地在牧场西头。
江镇踩着残雪走近时,听见工棚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他摸出老毕比塞给他的铜哨,放在唇边吹了声短长——那是道贝特人祭祀时召唤神鹿的调子。
工棚的木门“吱呀”开了条缝。
约翰逊的脸挤在门缝里,左眼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谁?”
“老毕比说,今年雪化得早。”江镇摸出怀里的桦树皮,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三朵石楠花——那是老福耶替他刻的,道贝特人特有的族徽暗号。
约翰逊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拉开门,铁链哗啦作响:“你怎么会有...老毕比三天前被带走了!”他的手抓住江镇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他们说他偷了帝国的铁矿,可我看见...看见监工往他脚镣里灌铅水!”
江镇任他抓着,从怀里掏出块带血的碎布——那是老毕比被拖走时扯下的衣角,染着铁锈味的血。
约翰逊的手突然松开,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指节抵着嘴,发出压抑的呜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他们没打算放过任何道贝特人,”江镇将碎布塞进约翰逊掌心,“三天前黎明,二十车道贝特妇孺被拉到红土坡,麦卡伦的火枪手排成三列——老福耶亲眼数的,一百三十七声枪响。”他的声音像冰锥,“包括你妻子,和你三岁的小女儿。”
约翰逊突然跪了下去。
铁链砸在雪地上,溅起的冰碴子打在江镇裤腿上。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砖砸向工棚木柱:“狗娘养的麦卡伦!
老子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他们修这矿道不是为了运铁!“
“他们要炸奥尔巴赫大峡谷,”江镇蹲下来,按住他砸得鲜血淋漓的手,“矿道直通峡谷地脉,等开春冰融,炸药一引,整个道贝特部落的祖坟都会被埋在底下——顺便埋了圣凯因的十三爷,和所有知道秘密的人。”
约翰逊猛地抬头,眼里的泪水被寒风冻成冰碴:“你...你要我们怎么做?”
“继续挖,挖得比他们催的更快。”江镇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塞进约翰逊嘴里,“这是避毒丹,矿道里的瘴气伤不了你。
等三月初三,月到中天时——“他指了指约翰逊手腕上的铁链,”你会看见莲花。“
工棚外的雄鸡突然打鸣。
江镇起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他拍了拍约翰逊的肩,后者的手还攥着那块带血的碎布,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雪地上,像朵开败的石楠花。
“记住,”江镇转身走向马厩,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你不是在替我挖,是在替你女儿挖——挖一条能看见阳光的路。”
当江镇御着莲台飞向奥尔巴赫大峡谷时,晨雾还未散尽。
他望着脚下沉睡的牧场,听见工棚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那是约翰逊在敲石桩,一下,两下,像在数着复仇的日子。
峡谷外的客人营区飘起炊烟,有个戴斗笠的身影在营门前徘徊。
江镇眯起眼,看见斗笠下露出半截青布腰带——那是杰米斯常系的款式。
他加快莲台速度,风掀起衣摆,露出腰间那柄淬了避毒草汁的短刃,在晨雾里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