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的烛芯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切克攥着白瓷碗的手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指节发白地扣着碗沿。
猩红的血在碗底晃出细碎的光,混着未凝的血珠顺着他左胸的伤口往下淌,在锦缎上洇出个暗红的蝶。
“您、您真肯应下联军的谈判?”切克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发颤,“我祖母说...说只有您能镇得住那些老狐狸。”
江镇盯着他胸前的血渍。
方才在绣楼,安吉碾碎融魂散时指尖的狠劲,此刻在切克发抖的手腕上有了回音——布罗克曼家族的第三代,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他垂眸抿了口茶,茶水浸过舌尖时突然想起史蒂夫的话:“那雪姬...您当心。”
“星陨留在北境,粮食三成。”江镇放下茶盏,指节敲了敲桌面,“这是底线。”他抬眼时,切克眼里的狂喜几乎要漫出来,“另外,你让族里的铸器师今夜寅时三刻到我书房。”
“铸器师?”切克愣了下,随即点头如捣蒜,“我这就去传信!”
“不急。”江镇的拇指摩挲着桌沿的雕花,那是朵残缺的莲,“你可知我为何应下谈判?”
切克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九级圣器。”江镇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烛火上的灰,“九家联军盯着它半年了,昌西、霍夫曼、莱昂...哪个不想把这东西攥在手里?”他突然笑了,眼尾微挑,“可他们不知道,这圣器是我让老葡萄用玄铁和聚灵砂捏的。”
切克的瞳孔骤缩,白瓷碗险些摔在地上:“您是说...那是假的?”
“假得不能再假。”江镇屈指弹了弹碗沿,脆响惊得切克缩了下脖子,“但聚灵砂能模拟九级圣器的气息,足够引他们的高层脱离军阵。”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阴影罩住切克苍白的脸,“等他们挤在演武场争得头破血流时——”他顿了顿,指节重重叩在桌上,“我的人会把演武场的机关全打开。”
切克的后背沁出冷汗,锦缎贴着皮肤黏糊糊的:“您是要...”
“一网打尽。”江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联军没了高层,剩下的乌合之众掀不起浪。”
切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碗沿。
他抹了把嘴,却笑得眼尾发红:“好!
好个一网打尽!
我这就去安排——“
“慢着。”江镇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方才说,海蒂来找过你?”
切克的笑容僵在脸上。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扑在纱帘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极了海蒂临走时冷笑的弧度。
“她说...说您不该独吞谈判的功劳。”切克的指甲掐进掌心,“还说第三代里有几个不服的,要在演武场...要在演武场给您个‘惊喜’。”
江镇的指节抵着下巴,眼底浮起暗红。
他想起史蒂夫走前说的“绣楼动静”,想起安吉房里那炉掺了迷魂草的沉水香——布罗克曼的第三代,果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去把海蒂叫来。”他突然起身,青衫扫过切克膝头,“现在。”
切克的额头渗出细汗:“这...这时候?”
“现在。”江镇的语气不容置疑,“告诉她,我要和她谈谈‘惊喜’的事。”
切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纱帘被带得剧烈晃动。
江镇望着他的背影,袖中的杜丁突然发烫。
叶片上的字迹缓缓浮现:“海蒂腰间的玉佩,有追踪符。”
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袖中微凉的叶片。
窗外的月亮爬上屋檐,银辉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那是史蒂夫留下的“星陨”凭证。
演武场的方向传来零星的马蹄声。
江镇推开窗,夜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