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月光被阴云啃噬得支离破碎,史蒂夫的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比雷声更先炸响。
江镇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的声音——这是他与史蒂夫在锁扣闭合时就埋下的局。
《莲花宝鉴》的热流早已将锁链符文啃噬得千疮百孔,当史蒂夫的手指轻碰他手背,那个从十岁起就约定的暗号像火星落进火药桶,所有蛰伏的杀招瞬间点燃。
“小心银链!”江镇低喝的同时,杜丁藤鞭如活物般窜出。
他早注意到面纱女人的银链是十三的耳目,此刻藤蔓缠上她手腕的瞬间,史蒂夫的剑已经挑断了那串淬毒的银铃。
十三的瞳孔在剑光逼近的刹那骤缩成针尖。
他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闪电般抬臂,腕间青铜铃铛撞出闷响,却还是慢了半拍——史蒂夫的剑锋擦着他喉结划过,在左臂绽开一道血口,深可见骨的伤口里翻卷着碎布,鲜血顺着军甲缝隙滴落在地,晕开暗红的花。
“好快的剑。”十三踉跄后退三步,靴跟碾裂青石板,声音里终于没了方才的温柔。
他捂着左臂,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雪地上,像被踩碎的红珊瑚。
江镇这才发现他军甲下的里衣绣着金线莲纹,与老福耶红斗篷下的铃铛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三少爷,左前方!”史蒂夫突然旋身挥剑,剑气将扑来的面纱女人震退三步。
江镇趁机补上一记莲花印,青金色光团裹着藤蔓轰然砸向十三——这是《莲花宝鉴》第七重“莲破”,专为破防设计的杀招。
闷响震得演武场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十三的身影被气浪卷进新裂开的地缝,尘烟腾起时,江镇看见他后颈有一道旧疤,像条扭曲的蜈蚣。
“怎么不帮忙?”江镇抹了把脸上的尘灰,余光瞥见远处的十四和十七。
那两个始终沉默的神秘人正倚着廊柱,十七甚至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嘴角扯出半分笑意,仿佛在看两个孩童打架。
史蒂夫用剑撑着地面喘气,额角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上:“他们在等鱼入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十三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未落,地缝里传来岩石崩裂的轰鸣。
十三的身影破地而出,碎裂的军盔滚落在地,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左眉骨有道贯穿至下颌的刀疤,将原本算得上俊朗的面容割裂成两半。
他抹去嘴角的血,指腹在胸前金线莲纹上轻轻一按,裂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康斯坦丁,江镇。”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你们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以为背叛能换来自由。”他抬手接住飘落的军盔,指节捏得发白,“但赤军的规矩是,要么成为同伴,要么...”
“要么变成尸体?”史蒂夫突然笑出声,剑尖挑起地上的血珠抛向空中,“十三大人,我和三少爷最讨厌被人定规矩。
上个月公爵要我们交矿场,我们烧了账本;昨天你要我们戴锁链,我们捅了你胳膊——“他歪头看向江镇,”三少爷,你说下回该烧什么?“
江镇配合地扯了扯嘴角,掌心的杜丁藤蔓却在悄悄蓄力。
他能感觉到十三身上的灵力波动正在攀升,像被戳破的蜂窝般翻涌,连空气都开始泛着细密的星光。
“你们会后悔的。”十三的手指缓缓抚过颈间的青铜铃铛,疤痕随着嘴角的抽搐扭曲成狰狞的弧度。
他身后的阴云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月光混着星芒倾泻而下,在他脚下凝成银色光阵。
江镇瞳孔微缩——那光阵的纹路与同心锁上的符文如出一辙,而最中央的位置,正刻着半枚铃铛。
“三少。”史蒂夫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他的剑在地面划出半弧,“准备好接招。”
江镇握紧杜丁藤鞭,《莲花宝鉴》的热流在经脉里奔涌如潮。
他看见十三的指尖燃起星光,那些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银沙,正以诡异的轨迹在演武场上空盘旋聚集。
更远处,十四将酒葫芦抛给十七,两人同时退到演武场边缘;面纱女人捂着被藤蔓勒青的手腕,退进阴影里;连方才躲在暗处的胡胡兽使者都缩着脖子,悄悄往林子里挪。
“这招,叫‘流星’。”十三抬头望向夜空,裂开的军盔下,疤痕里渗出的血珠被星光染成银色,“当年我用这招,屠了整个落霞城。”
他的话音刚落,空中聚集的星光突然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凝成一颗璀璨的银球。
江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莲花宝鉴的热流在丹田处烧得发烫——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掐住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史蒂夫的剑嗡鸣着震颤,他反手握住江镇手腕:“跟紧我。”
江镇点头,掌心的藤蔓突然扎进地面。
他能感觉到十三的视线正钉在自己后颈,像根烧红的铁针。
而那团银球的光芒,已经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下一秒,银球炸裂。
银球炸裂的刹那,江镇的视网膜被刺得一片空白。
他听见史蒂夫的剑刃擦着耳畔劈下,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混着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那是流星坠地前的哀鸣。
意识回笼的瞬间,余光瞥见演武场边缘的雪姬。
她本在石墙后缩成一团,此刻突然扑到屏障前,指尖咬破后在石砖上狂乱涂抹,血珠连成两个歪扭的“地下”,发梢被气浪掀得狂舞,眼尾泛红如浸血的蝶。
“三少!”史蒂夫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心,灼热的斗气透过衣料窜入经脉。
江镇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莲花宝鉴》的热流突然在丹田处炸开,竟比平日快了三倍流转——这是生死关头的本能。
他反手攥住史蒂夫的手腕,杜丁藤鞭如蛇信般扎进地面,藤蔓尖端触到湿冷泥土的刹那,掌心传来的震动让他牙齿发酸。
“挖!”史蒂夫的剑倒转,剑柄狠狠砸向青石板。
裂纹顺着剑锋蔓延,碎石飞溅中,江镇看见空中炸裂的星光正凝结成千万道银线,每一根都细如发丝却亮得刺眼。
那些银线悬停半秒,突然如暴雨倾盆直坠而下——落点正是方才两人站立的位置,青石板在银线穿入的瞬间化作齑粉,连带着三尺深的泥土都被灼出焦黑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