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证据。
他缓步走到一个离他最近的盐奴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那盐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感受到马真的注视，全身一僵，头埋得更低，用尽全身力气点头，喉咙里发出“嗯嗯嗯”的模糊声响。
马真又看向另一个杂役弟子。
那名弟子同样不敢抬头，声音带着哭腔：“执事大人明鉴！确实是暴乱！弟子们想拦都拦不住啊！”
所有人都指向一个虚构的“暴民”群体。
没有人敢指向那个站在血泊中的少年。
马真的视线重新回到赵彻身上。他注意到了赵彻脚边，那堆积如山的普通灵盐，远超一个盐奴三日的份额。
这是一个“能干活”的奴隶。
他又瞥了一眼鬼七的碎尸。
一个贪婪的管事，两个废物的护卫。
死了，也就死了。
对宗门而言，他们的价值，远不如盐湖每日稳定的产出。
为了几个死人，去深究一场注定查不出结果的“暴动”，搅得盐湖人心惶惶，耽误了灵盐的开采，这笔账，不划算。
更何况，山顶上那位长老，只是让他下来“看看”，并未下达必杀的命令。
这说明，长老也心存疑虑，不想轻易沾染因果。
马真瞬间就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可以向上面交差的结果。
“鬼七监守自盗，苛待下属，死有余辜。”马真冷漠地宣布了处理结果。
“此事到此为止。所有盐奴，继续开采，今日份额，加倍！”
跪伏的盐奴们如蒙大赦，又瞬间陷入了新的绝望。
马真不再理会他们，最后，他的手指指向赵彻。
“你。”
赵彻的身体应声一颤。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盐奴。”
马真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铁牌，随手扔在赵彻脚下。
铁牌在染血的盐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面，刻着一个“杂”字。
“宗门正是用人之际，念你此次揭发鬼七有功，又侥幸存活，升你为外门杂役，负责……处理宗门废料。”
外门杂役，依旧是修仙界的最底层。
但，已经不是奴隶了。
拥有了人身自由，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
赵彻死死盯着地上的铁牌，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
他赌对了。
他从最深的地狱，靠自己，爬出了一步。
“还不谢恩？”马真不耐烦地催促。
“谢……谢马大人！”赵彻连忙捡起铁牌，那冰冷的铁牌，此刻却烫得他手心发麻。
马真领着赵彻，离开了这片充斥着咸腥与血腥的盐湖。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们的背影。
穿过一片杂乱的工棚，马真将他带到外门弟子居住区域的最边缘，一排破旧不堪的木屋前。
这里的环境，比盐奴的窝棚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是一间独立的屋子。
“这就是你的住处。明日卯时，去杂事堂报道。”
马真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但在转身的瞬间，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年轻人，运气好是好事。”
“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活不长。”
话音还在空气中飘荡。
他的人，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赵彻站在原地，直到马真的背影彻底消失。
他猛地推开身前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进入，然后重重将门关上，插上门栓。
黑暗与狭窄的空间，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
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疲惫，酸痛，还有神魂被撕扯后的剧痛，海啸般涌来。
但他没有休息。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卷光滑冰凉的竹简。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其缓缓展开。
竹简上，古朴的秦地小篆，映入他的眼帘。
第一行字，不是功法口诀，而是一句充满了帝国式霸道的注解。
《帝国鹰眼》：凡帝国之兵戈所指，皆为王之眼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