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风，裹挟着一股铁锈与焦炭混合的古怪气味，吹过死寂的上郡关。
城墙之下，再无一个能够站立的万魔窟弟子。
残破的肢体与扭曲的金属碎片混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冰冷的地狱图景。
赵彻站在城头，那柄沾染了国运的秦剑已然归鞘。
他身上那股磅礴的气势如潮水般褪去，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重新占据了四肢百骸。
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将军。”
蒙恬大步走到他身侧，玄色甲胄上沾染着几滴已经发黑的血污。
他没有看脚下的炼狱惨状，而是望向万魔窟总坛的方向。
那片诡异的血色天幕虽已淡去，但空气中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却依旧挥之不散。
“那东西，退了。”蒙恬的话语有些干涩。
这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老将，在面对那种无法用刀剑理解的污染时，第一次产生了非物理层面的悚栗。
“它不是退了。”
赵彻平静地纠正，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
“是吃饱了，回去消化了。”
他的思维还在回味始皇帝意志降临时的那份绝对冷静，以及对“血魔罗”的本质剖析。
一种基于信息层面的认知病毒。
黑煞老祖的死亡，连同他三千精锐在临死前爆发出的恐惧与绝望，都成了唤醒它的养料。
它在短暂的降临后，又潜伏了回去，等待着下一次规模更大的盛宴。
这东西，比任何元婴修士都危险百倍。
赵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中的疲惫感，冰冷的命令通过内部频道传达。
“传令，王离部即刻追击，清剿万魔窟所有残余据点，三日之内，我要血煞山脉再无一个万魔窟的活口！”
“陈岩，率工程部队进驻峡谷，修复所有作战单位，建立前进哨站。将所有战死的魔修尸体就地焚烧，用最高温的等离子火焰，一块骨头都不能留下！”
最后的命令，让频道那头的陈岩微微一愣，但立刻应下。
只有赵彻自己清楚，这是为了防止血魔罗的“模因”通过尸体继续传播。
“蒙恬将军。”赵彻转向他。
“末将在！”
“你亲率一队微型青铜巨人，随我前往血池禁地。”
蒙恬抱拳领命，眼中燃起战意。
未知的敌人，更能激发大秦锐士的征服欲。
“遵命！”
就在仙秦军团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运转起来时。
数十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坳中。
昆仑剑宗的铁律真人面前，悬浮的水镜法宝表面布满裂痕，“咔嚓”一声，彻底碎裂。
噗。
铁律真人喷出一口逆血，脸色煞白如纸。
他身后的几名年轻弟子，一个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剧烈喘息，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师，师叔……”一名弟子颤抖着开口，话语支离破碎，“那，那是什么？”
是那封锁退路的钢铁巨门？
是那贯穿金丹长老的幽蓝光束？
还是那十尊悍不畏死的青铜巨人？
亦或是最后，那个年轻人斩出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暗金色剑气？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对修仙，对战斗的全部认知。
这里没有道法神通的华丽对轰，没有灵力法则的玄奥碰撞。
只有冰冷的，精准的，高效到令人窒息的，杀戮。
铁律真人没有回答。
他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这位以心志坚毅着称的元婴修士，此刻手掌竟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那不是法宝，也不是神通。”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吓傻的弟子们解释。
“那是一种‘理’。”
“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只追求结果，不问过程的，毁灭之理。”
他猛然站起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们昆仑剑宗，乃至整个万仙盟，一直将万魔窟视为心腹大患。
可今天，这个盘踞南部魔域数百年的毒瘤，在一个时辰之内，被一个闻所未闻的势力，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摧枯拉朽般地碾碎了。
“此事，已非我昆仑一家之事。”
铁律真人一挥袖袍，一道剑光卷起所有弟子，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必须立刻返回玉虚宫，禀明盟主！”
“玄黄界，出了一头我们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过江猛龙！”
剑光冲天而起，以燃烧精血为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际。
……
血池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