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残响真相
石块滚落的声音，在死寂的甬道中异常清晰，由远及近，最后停顿在石穴入口处那片黑暗中。没有火光，没有脚步声，只有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古老阴湿与微不可查灵毒锈蚀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悄然弥漫开来。
徐凡三人屏住呼吸，将生命体征与灵力波动压制到近乎于无的底层。混沌匿踪服和石穴边缘天然的阴影提供了完美的掩护。青铜方碑的符文光泽是此地唯一的光源，但也仅能照亮方碑自身周围一小片区域，将他们所处的角落衬得更加黑暗。
一个身影，缓缓从入口的阴影中“流”了进来。正是那披着破烂斗篷、身形佝偻的瘦小身影——废井边的神秘斗篷人！
他（她）并未四处张望，似乎对石穴内部结构了如指掌，径直走向那座青铜方碑。那苍白、沾染暗渍的手伸出，轻轻抚过碑体上流转的符文，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敬畏，似哀伤，又似无尽的疲惫。
“被惊扰了……比预想的早。”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多年未曾开口说话的声音响起，用的是极其古老晦涩的中州方言变体，若非徐凡等人已恶补过相关语言资料，几乎难以听懂。“‘饲料’的味道变化了，上面的大阵在乱动……还有别的‘味儿’混进来了。”
他（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青铜方碑倾诉。
徐凡与赵小月、周阵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斗篷人果然是地下网络相关者，而且似乎能感知到三大宗门的“周天地脉详查大阵”扫描（“上面的大阵在乱动”），也能察觉到他们之前扫描方碑引发的细微扰动（“被惊扰了”）。“饲料”无疑指的是“蚀灵尘”污染的惰化灵气。“别的‘味儿’”……是指他们格物院的混沌谐振波动，还是指古器藏库那边被惊动的动静？
斗篷人俯身，仔细检查了方碑底座与地面青铜管道的连接处，又凑近看了看碑面上刚才投影过景象的位置，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嗅闻残留的能量气息。
“不是‘守墓人’的味儿……更‘活’，更‘乱’……”他（她）喃喃道，忽然猛地抬头，兜帽下两点幽光骤然转向徐凡三人藏身的方位！“谁在那儿？！出来！”
被发现了！
不是通过视觉或常规神识，很可能是通过他们对环境中混沌谐振波动的微量残留，或者是他们自身生命气息在极度寂静中无法完全消除的微弱“扰动”，被这常年生存在地底、感知早已异化的存在捕捉到了。
既然暴露，再隐藏已无意义。
徐凡示意周阵子和赵小月保持戒备，自己则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混沌灵光在体表微微流转，既作为防护，也作为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们收到了你的讯息。”徐凡用尽量清晰、放缓的语调说道，同时注意着对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井边的符号。我们来了。”
斗篷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幽光闪烁不定，似乎在仔细打量徐凡，尤其在他体表的混沌灵光上停留了很久。“你……你就是镜子里那个‘乱流’？”他（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你竟然真的能走到这里……没被‘他们’抓住，也没被地下的‘呓语’吞掉？”
“镜子里？”徐凡心中一动，是指“溯源镜”映照出的混沌本源景象？“看来你也关注了鉴真台上的事。”
“关注？呵……”斗篷人发出一声短促、苦涩的干笑，“那镜子……是‘钥匙’之一，也是‘锁’之一。它躁动的时候，下面……也会痛。”他（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动作有些神经质。
“‘钥匙’和‘锁’？‘下面’是指这地下网络，还是指‘万法源井’？”徐凡试探着问，同时紧紧盯着对方。
斗篷人听到“万法源井”四个字，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触发了某种深刻的恐惧或痛苦。他（她）连连后退几步，背靠冰冷的岩壁，声音变得尖利：“你……你知道这个名字？！谁告诉你的？！不可能！除了‘守墓人’和‘我们’，早就没人记得了！”
“‘灵蚀宗’也没忘记。”徐凡平静地抛出另一个关键词。
这一次，斗篷人如同被雷击般彻底呆住，随后，一股混合着狂怒、悲哀与绝望的剧烈情绪波动从他（她）身上爆发出来！“灵蚀……灵蚀！！！”他（她）低声嘶吼，仿佛这个名字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的贪心！他们的痴妄！他们想打开不该打开的门！唤醒不该醒来的东西！才让一切都变成了这样！！！”
情绪激动之下，他（她）破烂的斗篷边缘，逸散出几缕极其暗淡、却让徐凡体内混沌真元本能感到排斥与警惕的灰败气息——与“蚀灵尘”同源，但更加深邃，仿佛已与生命本源部分纠缠！
“你是‘灵蚀宗’的幸存者？”周阵子忍不住出声问道，同时手中的探测法器对准了斗篷人，记录着这珍贵的数据。
“幸存者？不……我是‘病人’。”斗篷人的情绪陡然低落下去，变得死气沉沉，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力气，“我们都是‘病人’。被他们的‘遗产’，被这该死的‘沉疴’，一点点吃掉的‘病人’。”他（她）伸出那只苍白的手，在微弱的符文光下，可以看到皮肤下隐约有极其细微的、暗沉的纹路在缓慢蠕动，如同活物。“‘蚀灵’不是毒，是‘种子’。种在灵脉里，种在地气里，也种在……靠近它的人的身体里。久了，就会像我一样，离不开这里，变成这地下‘消化系统’的一部分……呵，偶尔清醒的‘养分’。”
这个自白令人不寒而栗。所谓的“蚀灵尘”污染，不仅是环境攻击，更是一种针对生命体的、缓慢而恶毒的寄生与转化？
“你说的‘他们想打开的门’、‘不该醒来的东西’，指的是‘万法源井’？”徐凡追问，“‘灵蚀宗’想用它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