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人正在晒太阳，看到他们，都站了起来。
“老人家，晒太阳呢？”杨洛笑着打招呼。
“是啊，杨书记来了。”一位老人认出了他，“坐，坐。”
杨洛在石凳上坐下：“最近村里怎么样？”
“好啊，路修好了，自来水通了，合作社还分了红。”老人说，“就是……”
“就是什么？”杨洛问。
“就是看病还是不方便。”老人说，“村卫生室那个小刘医生，上个月调走了，现在还没人来。有点小病都得去镇上。”
杨洛看向周明杰。周明杰脸色有些尴尬：“书记，这个事情我知道。村医待遇低，留不住人。卫健委已经在研究方案，准备提高村医补贴。”
“方案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个月底前。”
“好，记住这个时间点。”杨洛说，“如果领导问起，如实汇报，但要说清楚我们的解决方案和时间表。”
离开大坪村，前往最后一个点——指挥调度中心。常务副县长张平已经等在那里。
大屏幕上，全县的产业分布、项目进展、监测数据一目了然。
“张县长，这个平台投入三百二十万，如果领导问，值不值？你怎么回答？”杨洛问。
张平显然准备过这个问题：“值。第一，提高了决策效率，过去需要跑现场、开会的，现在一个平台就能掌握情况；第二，加强了项目管理，从立项到验收全程在线，透明高效；第三，方便了群众监督，群众可以通过平台查看项目进展，提出意见建议。”
“还要补充一点。”杨洛说，“这个平台整合了多个部门的数据，打破了信息孤岛。过去各部门数据不共享，现在一个平台全打通，这是政府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具体体现。”
“对对对，这个点很好。”张平记下。
五个点全部走完，已经是下午一点。三人在路边小店简单吃了碗面。
“总体不错。”杨洛边吃边说，“但有几个问题需要马上解决。明杰，青龙镇那个合作社托管服务的具体方案，让他们今天下午整理出来；茶园那些数据，老陈抓紧准备；村医问题，卫健委今天拿出初步方案。”
“好，我马上安排。”周明杰说。
陈海洋补充道：“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各个点的讲解，技术性还是太强。李省长和随行的厅局长们，不一定都是农业专家。我们要把专业术语转化成通俗语言。”
“海洋说得对。”杨洛点头，“这样，下午两点，把所有讲解员集中到县委会议室，我们来一次模拟问答。我和明杰、海洋扮演调研组，随机提问，让他们现场回答。回答得不好的，当场纠正。”
下午两点，县委会议室坐满了人。二十多名干部都有些紧张。
杨洛、周明杰、陈海洋坐在前面。模拟问答开始。
第一个被问到的是青龙镇党委书记。
“你们这个中药材基地，带动了多少农户增收？增收效果怎么保证？”杨洛问。
“带动了三百二十户，户均增收八千到一万二。”镇党委书记回答，“增收效果通过几个方面保证：一是技术指导，我们请省农科院专家定期培训；二是订单收购，加工厂和农户签订保底收购协议；三是保险兜底，我们为所有种植户购买了农业保险。”
“如果市场价格下跌，保底收购价还能执行吗？”周明杰问。
“能。我们有风险基金，县政府、企业、合作社各出一部分，专门用于应对市场风险。”镇党委书记回答。
“好，下一个。”
问答持续了两个小时。有的干部回答得很好，有的则紧张得语无伦次。杨洛、周明杰、陈海洋逐一指出问题，提出改进意见。
“大家记住，”杨洛最后总结，“不要背稿子，要讲自己的真实工作。数据要准确，但不能只报数字，要讲数字背后的故事。困难要承认，但要讲清楚我们是怎么解决的。领导问什么，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回去查清楚再汇报。”
模拟问答结束，干部们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杨洛、周明杰、陈海洋三人。
“明天上午八点，调研组抵达。”杨洛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还有十五个小时。”
“该做的都做了。”周明杰说，“现在就看明天的发挥了。”
陈海洋笑道：“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们的工作就摆在那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实事求是地汇报，问心无愧就行。”
“海洋说得对。”杨洛站起身，“走，去食堂吃饭。今晚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晚饭后，杨洛回到办公室。他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江华县城。
街道上灯火通明，行人匆匆。这座小城，正以它自己的节奏运转着。
两年多前，他刚来时，这里暮气沉沉。现在，虽然还不富裕，但已经有了生机。
这次调研，是对过去的检验，更是对未来的开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柔发来的信息：“明天调研？加油。”
杨洛回复：“谢谢。家里都好吧？”
“都好，思洛今天画了幅画，说画的是爸爸在江华工作。画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
杨洛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为了思洛，为了江华千千万万个孩子，这场仗，必须打好。
他关掉手机，继续工作。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江华的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