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晨安

第102章 新生

境外丛林那场惨烈的战斗,如同一个吞噬生命的黑洞,最终只吐出了零星的火种。

凌晨是那火种中最为微弱,却也最为顽强的一簇。

她没有死在那个雨林。

在陈忌以自身为代价制造的爆炸掩护下,季逸卿带着接应小队如同疯了一般撕开敌人残余的防线,在焦土与残骸中,找到了浑身是血、仅存一息的凌晨。

她的伤势触目惊心,左肩的贯穿伤撕裂了肌肉与神经,右腿的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使得她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更别提爆炸带来的内伤和脑震荡。

季逸卿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过硬的战场急救技术,用颤抖的手为她进行了最紧急的处理,然后不顾一切地将其护送回国,直接送进了鹰部旗下最高级别的保密医疗中心。

整个过程,他封锁了所有消息,尤其是对凌家和沈柠。

无菌隔离病房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剩下生命监护仪器规律而冰冷的“嘀嗒”声,像是为病床上那具破碎身躯敲响的、缓慢的倒计时。

凌晨躺在那里,像一尊被暴力打碎后、又被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娃娃。

她全身被层层叠叠的洁白纱布包裹着,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左肩和右腿厚重的石膏固定着她最严重的创伤,各种颜色的输液管如同命运的丝线,从悬挂的袋中延伸出来,没入她手臂和颈侧的血管,维系着这缕微弱却顽强的生机。

她昏迷了整整两周。

这两周里,外部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那场惨烈的境外任务,在鹰部内部被定义为“惨胜”,阵亡名单上新增了多个名字,其中包括那个没有正式编号、只在最高权限档案中留下一个代号的“影子”——陈忌。

而凌晨,作为少数的幸存者和关键情报的带回者,她的名字被悄然隐藏,功过被封存于绝密档案深处。

更重要的是,在她昏迷期间,季逸卿接到消息,陈忌生前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和权限,试图沿着最后提供的、关于凌峰可能还活着的模糊线索继续追查被迫停止了。

所有的线索在触及鹰部某个隐秘层级时,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坚硬的墙壁,被毫不留情地斩断、抹除。

甚至有隐晦的警告传来,示意他们就此止步。

当凌晨终于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噩梦中挣扎着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季逸卿那张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写满了疲惫与担忧的脸。

她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焦距缓缓凝聚,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哥……师父……他……”

她没有问任务,没有问u盘,甚至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

第一个问题,关于陈忌。

季逸卿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转回头,声音低沉而破碎:

“晨晨……陈忌他……我们后来派人回去找过……那片区域……被后续的爆炸和炮火反复覆盖过……什么……什么都没找到……”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全身力气:

“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凌晨的心脏。

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变得空洞、死寂。

她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也随之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接下来的日子,她异常沉默。

身体在顶尖医疗资源的支持下缓慢恢复,但精神却仿佛被冻结在了得知陈忌死讯的那一刻。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当她的身体状况允许时),被推到病房的窗边,望着窗外京城的车水马龙,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回了那充满血腥与硝烟的八年,飘回了与陈忌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她想起初入鹰部时,陈忌将她扔进零下几十度的冰窟,在她几乎冻僵时,才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捞起来,嘴里骂着“废物”,却将唯一的热源塞到她怀里。

想起她第一次执行狙杀任务后,躲在角落里抑制不住地干呕,陈忌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递给她一瓶水,用他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邪气声音说:“习惯,或者,滚回去弹你的钢琴”。

想起无数次生死关头,他总是如同鬼魅般出现,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后嘲讽她“拖后腿”。

想起在她突破某个瓶颈、实力突飞猛进时,他面具下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里,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类似于“满意”的情绪……

那个男人,邪门,乖张,行事全凭喜好,嘴里从无好话。他曾自嘲是“怪物”、“试验品”、“没人要的玩意儿”。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用他独有的、近乎残酷的方式,教会了她如何在黑暗的世界里生存,如何变得强大,如何守护想守护的东西。

他嘴上说着麻烦,却在她身上倾注了远超师徒的情分,最终,更是用他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生。

八年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她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允许才能拽他衣角的小女孩,她走进了他那颗被层层黑暗包裹的、孤寂而扭曲的心里,成为了他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认可的传承与牵挂。

这份认知,让失去的痛楚,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与此同时,父亲凌峰线索的中断,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继续留在鹰部的意义。

鹰部内部显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她追查下去。

她意识到,留在这里,她永远无法触及真相,甚至可能再次沦为棋子,连累身边人。

在一个深夜,当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创痛同时达到顶峰时,她做出了决定。

她叫来了守在外间的季逸卿。

“哥,”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我要退伍。”

季逸卿愣住了:“晨晨,你的伤……”

“伤会好的。”凌晨打断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幽深,“但留在鹰部,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爸的线索断了,有人在拦着。而且……”她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父不在了,那里……没有家了。”

她转过头,看向季逸卿,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绝:“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更大的舞台。我要回归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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