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像初春第一缕破开冻土的暖意,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不是愉悦,不是兴奋,那太强烈了。更像是一种……松懈。
紧绷了太久、几乎成为本能的警戒神经,在这毫无恶意、甚至有些“吵闹”的叙述里,被一点点、无知无觉地熨平了。
他不必在这里计算代价,评估风险,揣测言外之意。这女孩的话语像一面清澈却简单的冰湖,一眼就能看到底——底下只有纯粹的分享欲和快乐。
他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那总是紧抿着、或向下抿出冷漠弧度的嘴角,违背了他所有生存经验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等他自己察觉到脸颊肌肉那陌生的牵拉感时,那抹微弱的笑意已经像掠过冰面的光,倏忽消失了。他迅速低下头,假装被地面的凸起绊了一下,抬手用指节蹭了蹭鼻梁,试图抹去那点“不合时宜”的痕迹。
心脏在胸腔里,却还在为刚才那短暂的“松懈”,残留着一点陌生的、轻微的悸动。有点恐慌,像暴露了弱点;又有点……说不清的酸软。
他加快了半步,拉近了一点距离,却依旧沉默。只是这次,那沉默里少了几分刻意的隔离,多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倾听的专注。
三月七的声音依旧在前面飞扬,而永冬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
“看,诊所附近聚集了好多人呀!难道他们也被刚才的战斗波及到了…快过去问问看吧。”三月七向娜塔莎诊所方向跑去。
娜塔莎见到来者,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啊——他们回来了!”奥列格也赶紧上前迎接:“没想到这么快!看精神状态,各位带来的应该是好消息吧?”
三月七点点头:“那是当然!你肯定想象不到,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
接下来便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将与星核之间的战斗以及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将会亲自出面解释一切。以及布洛妮娅的口信——「封锁很快就会结束,下层区的人们很快就能自由地呼吸了」。
泷白手机响了起来,瓦尔特在群里分享结果了。
瓦尔特:“@泷白@开拓者 @三月七 @丹恒 四位,星核的封印已经完成,空间扭曲现象正在逐渐复原了,你们干得不错。”
开拓者:“我们很快就回来”
瓦尔特:“不必着急,按自己的节奏来吧。在你们返程之前,列车会一直停靠在这儿”
三月七:“太好啦!”
三月七:“好想喝果汁啊…帕姆还欠我一杯呢!”
丹恒:“雅利洛-6的情况还好吗?”
瓦尔特:“不大好。「星核」的影响虽然基本消退,但现存的裂界恐怕扎根太深。”
瓦尔特:“寒潮的极端气候持续了很久,也对星球的生态造成了严重影响。”
瓦尔特:“简而言之,这个星球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千年前的生机。”
泷白:“一开始就应该想过这种结果。(╥_╥)”
三月七:“啊…怎么这样……”
开拓者:“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瓦尔特:“…我们作为「开拓者」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应当被交还给它的主人。”
瓦尔特:“人类曾在许多严苛的环境中挣扎求生,但最终总能战胜它;寒潮不再,裂界也失去了扩张的力量。”
瓦尔特:“雅利洛-6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人类的坚韧吧。”
三月七收起手机:“杨叔说得还挺客气的,总结起来就是——即使我们封印了星核,也没法一举改变这里的困境。突然有种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的感觉。”
泷白倒是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延续近700年的灾难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我们只是画了个大饼?”
丹恒依旧客观:“星核就是这般残酷。至少和我们曾去过的某些星球相比,这里还有希望。”
三月七有些犹豫地看着丹恒,似乎在思考是否应该将目前的状况告诉其他人。
丹恒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落在三月七身上,似乎能读懂她内心的纠结。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再转告布洛妮娅吧。现在就别破坏这美好的氛围了。”
“说的没错。”泷白举起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酒杯。“还是让我们享受当下吧。”
“你从哪儿弄到的?”三月七立刻也表示自己口干舌燥,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娜塔莎和“地火”的成员已经摆好了宴席,庆祝下层区和上层区再度联通。期间还向史瓦罗和克拉拉道了别。
“就这样,冬日的寒风已然消逝,但温柔银辉中是否会耀着夏日呢?我很期待。”夹杂着电子音的话语像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