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咱接着走,当心脚下。”桂乃芬结束了她那从说书人那里买来的文案背诵,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
探索并未持续太久,就在他们试图深入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对方身着统一的深色服饰,气息冷峻,正是桂乃芬提到的十王司冥差——幽府武弁。
“站住!”为首的冥差厉声喝道。
桂乃芬吓得一个激灵:“…家、家人们,听我解释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立刻逮捕!”冥差显然不打算听解释,直接就要动手。
“禁地?绥园什么时候成你家开的了?”桂乃芬试图争辩。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泷白下意识地上前半步,隐隐将星和桂乃芬护在身后侧方。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星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将要展开。但这感觉稍纵即逝。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退下吧,幽府武弁。此二人并无恶意。”
只见三位气质迥异的女性从阴影处走出。为首发言者面色苍白,眼神却仿佛能洞悉人心,她自称判官“寒鸦”。
另一位身材高挑,白发遮面,气息更为冷冽,似乎认识星。星也点点头,悄悄跟泷白介绍:“这位是雪衣判官。”
最后一位,则是个看起来怯生生的狐人少女,自称藿藿。
桂乃芬看着寒鸦,小声对星和泷白嘀咕:“姐妹,瞧见了没?这个姐姐肤色惨白,眼神飘忽…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寒鸦淡然回应:“入得十王司,你们尽可以把我当成已死之人了。”
在寒鸦点明星和泷白“无名客”的身份,并询问桂乃芬去而复返的意图后,桂乃芬支支吾吾地表示只是想拍点灵异素材。
寒鸦严厉地驳斥:“吾已说过,仙舟之上并无鬼魂。这是荒诞迷信…”
桂乃芬猛烈的摇摇头:“但我明明看见了,那些家伙冒着吱吱鬼火,发出桀桀怪笑,再说了,素裳也瞧见了——”
藿藿怯生生的提醒到:“桂乃芬小姐,虽然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但那些东西并不是你以为的幽灵鬼怪,请不要把家乡的传说套在仙舟的事情上……”
“那些溜出来作祟的东西,是非常危险的能量寄生物「岁阳」。”
桂乃芬插起腰:“真的吗?我不信。岁阳?那是什么?我明白啦,在仙舟上,岁阳就是幽灵的别称,对吧?一定是这么回事。”
藿藿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让尾巴大爷出来一趟…尾、尾巴大爷?”
藿藿身上突然传出一个暴躁的声音:“听到了听到了!吵死了…本大爷又不是伺候人类的珍禽异兽。”
紧接着,一团炽热的、有着清晰五官的火焰从藿藿身后冒出——正是桂乃芬视频里出现的那种鬼火。
“鬼啊!”桂乃芬这次是真被吓到了,尖叫着躲到了星和泷白身后。
泷白在“尾巴”出现的瞬间,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那团有意识的火焰,评估着其威胁性。
但当听到藿藿结结巴巴地解释:“两位别怕,它只是说说的,尾巴大爷它吃素呢”,又看到那“尾巴”虽然语气恶劣却并未真正攻击时,他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吓得花容失色但眼神里又混合着恐惧与兴奋、还在试图和“尾巴”搭话的桂乃芬,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好凶的幽灵!”星评价道。
“人家不想搭理我们。”泷白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尾巴”更加暴躁:“说了好几遍老子不是幽灵,再啰嗦就把你们都吃了!”
这场闹剧最终由寒鸦出面平息。她解释了绥园的异状源于工造司逃脱的、名为“岁阳”的能量寄生物。十王司正在此抓捕,并劝他们为了安全尽快离开。
桂乃芬虽然保证问完就走,但还是忍不住追问岁阳的详情。寒鸦耐心解答,称其为“星火之精”,以有情生灵的思想为“热源”。
在这个过程中,泷白一直安静地听着。当听到“岁阳”是“能量寄生物”,并以“思想”为食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泷白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想要坚持留下的意图。他看向星和桂乃芬,用平静的语气说:“既然判官们已说明情况,这里确实危险,我们不该妨碍公务。”
他的态度很明确,理解并尊重十王司的职责,同时也将同伴的安全放在了首位。这并非退缩,而是基于理性判断和对他人的尊重做出的选择。
最终,由判官藿藿(以及她身上那个骂骂咧咧的“尾巴”)送他们离开。
在离开绥园的路上,桂乃芬还在为“岁阳”和“幽灵”的区别纠结。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打起了拍摄“尾巴大爷”视频的主意。
“姐妹,不…家人,到时候你配合我一下呗?”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星。
星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桂乃芬欢呼:“哦呼,你人真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泷白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调侃:“需要我帮忙制造点……‘灵异氛围’吗?”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旁边一片阴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但定睛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星和桂乃芬都愣了一下。桂乃芬是惊喜:“哇!小哥你还有这本事?”
星则有些意外地看着泷白。她记得刚认识他时,他几乎不会主动参与这种带着玩笑性质的互动,更别提主动提出用他那神秘的能力来“整活”了。
现在的他,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似乎……更放松,也更愿意融入这种轻松的氛围了。
泷白对上星的目光,微微偏过头,似乎有点不自在,但嘴角那抹浅浅的弧度并未消失。
“只是……或许能帮上点忙。”他轻声说,不再像以前那样将“帮忙”视为沉重的责任或证明,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随手之举。
藿藿在一旁弱弱地提醒:“那个……两位,我们该走了。还有,尾巴大爷它……不太喜欢被拍……”
“呸!少替老子做主!”尾巴大爷立刻反驳。
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这趟绥园之行,鬼没见着,倒是见识了比鬼还暴躁的岁阳,和比传说更神秘的十王司判官。
而更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泷白身上那细微却切实的变化。
他依然可靠,依然会下意识地保护同伴,但他不再像一把时刻紧绷的弓。他开始学会在任务之外,享受这种看似无厘头、却充满生活气息的互动。
也许,对于泷白而言,学会开玩笑,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松,学会仅仅因为“想”而不是“必须”去帮助朋友,正是他告别过去阴影的重要一步。
走在离开绥园的小径上,星心想:虽然没遇到真正的鬼,但这趟探险,收获似乎比想象中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