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白的应对则截然不同。他几乎站在原地未动,只有手腕和手臂在极小幅度内移动。
军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的屏障,精准地格开或偏转每一次攻击。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简洁、高效,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在运行,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的美感。
“铛!铛!铛!”金属交击声清脆而密集。
银枝的长枪直刺泷白面门,泷白微微侧头,刀身贴着长枪滑入,手腕一抖,巧劲迸发,险些将长枪挑飞。
“精妙绝伦!诗人阁下,您的‘诗篇’简洁、致命,却又留有余地,这何尝不是一种…内敛的纯美?”
银枝顺势旋转,枪如旋风般扫向泷白下盘,泷白则早已预判般后撤半步,刀尖下压,精准点中枪尖,将力道尽数卸去。
几个回合下来,银枝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了不起!你的剑,沉默却精准,像是在修正世间不和谐的杂音!”
泷白没有回答,眼神依旧专注。他看穿了银枝招式间那些为了“美感”而存在的微小停顿,但他并未趁机进攻,只是防御。他在观察,在学习,也在……克制。
“很抱歉打断二位的兴致。”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但情况似乎比我们想的更紧急。”
瓦尔特适时介入,终止了比试。“二位,很抱歉打断,但现在的情况或许比想象中更加紧急。”
银枝立刻收枪,神情恢复严肃:“是我太过专注。现在,也该正式介绍我登车拜访的初衷……”他解释了救援公司职员维利特和遭遇“真蛰虫”的经过。
泷白默默收起了军刀,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精彩的较量从未发生。丹恒注意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于“活动开了筋骨”的舒缓。
泷白心想:这家伙的脑回路,恐怕和系统有的一拼。(仅限于说话方式)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略显头疼:“情况有些复杂。这位维利特先生似乎受了惊吓,泷白,能麻烦你去看看他的状况吗?我们总该礼待来客。”
泷白点了点头,走向试图把自己缩进角落里的维利特。
“干嘛?”维利特警惕地看着他:“来给我打鸡血的?我事先说好,我就是个跑龙套的,帮不上忙!”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从被迫宣誓信奉“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到吐槽银枝的固执,再到对自己平庸人生的自嘲。
泷白安静地听着,直到维利特开始畅想如何将银枝包装成公司偶像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偶像派?建议你放弃。”
“为什么?”维利特一愣。
“他的台词功底。”泷白面无表情地评价:“容易让听众……出戏。不利于商业推广。”
维利特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啊啊啊啊啊——”从车厢另一端传来,是帕姆列车长的声音。
“咦?刚才什么声音,谁叫起来了?”维利特吓得一哆嗦。
泷白眼神一凝,瞬间将维利特那点商业幻想抛诸脑后。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出事了。”
很快,姬子确认了异常声音的存在,疑似有不明物体趁乱潜入列车。经过简单商议,决定分头检查。
“有种不祥的预感。”三月七小声嘀咕,下意识地往丹恒身边靠了靠。
泷白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补充:“记得查查床底。”
“噫!”三月七果然跳了起来,“你、你别吓我呀!”
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回自己房间的背影,泷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捉弄一下这个总是活力过剩的同伴,似乎……不坏。
然而,这份微小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通讯器里很快传来三月七语无伦次的惊呼。
“情况不妙。”姬子脸色严肃起来:“星,泷白,你们立刻去支援三月。银枝先生,维利特先生,也请助一臂之力。”
银枝毫不犹豫地抚胸行礼:“义不容辞!”
维利特则苦着脸:“啊?行吧,万一有危险,我就躲你身后了啊!”
泷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上了星的脚步,行动已然表明了他的选择。
他们赶到三月七房间门口时,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只见三月七背对着他们,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角落:“你…你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
在泷白看来,房间里只有三月七一人。但他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微弱精神扰动的磷粉状物质。
“三月。”丹恒冷静地呼唤。
三月七猛地回头,脸上毫无血色,指着角落:“你们看到了吗?另一个我!她刚才就在那儿,跟我说她了解我的过去……”
泷白微微眯起眼:“那里什么都没有…应该是虫子的幻觉。”
虽然怎么说,但直觉告诉泷白,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虫、虫子?”三月七一愣。
银枝上前一步,他那双追求完美的眼睛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窗棂上一处极其不显眼的、带着黏液痕迹的缝隙上。
“「丑陋」……不和谐的音调已被我洞察。”他转向星和泷白:“我们必须出手消灭它。”
很快,几只潜伏在房间各处的、形态怪异的真蛰虫被揪了出来。战斗短暂而高效。银枝的枪法华丽如表演,泷白的动作则简洁致命,军刀精准地刺入虫子的核心。
战斗结束后,丹恒也跟了过来,根据智库资料解释了真蛰虫制造幻觉的特性。
“这么说来,那就真的只是幻觉而已……”三月七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失落:“怎么还有点失望……”
“失望?”泷白收剑而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看来你很期待有个双胞胎姐妹,来分担一下帕姆的卫生评比压力?”
三月七鼓起脸颊:“喂!你这人……这个时候不应该都是来安慰我的吗?马上就不可爱了!”
“看来是之前我太过冷淡了一些……”泷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懊恼。
丹恒无视了他们的斗嘴,面色凝重:“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列车已被更多真蛰虫渗透。必须阻止它们繁殖。”
返回观景车厢,将情况告知姬子和瓦尔特后,更详细的搜查展开了。结果令人忧心——虫族停留和产卵的痕迹,遍布多个车厢。
“情况不妙,”丹恒总结道:“尽是些虫族停留的痕迹。有些虫卵甚至已有诞育的迹象。”
姬子端着咖啡杯的手稳如磐石,但眼神带上了一丝担忧:“它们还未从繁殖的胚胎变成幼虫,但生长速度可能超乎想象。”
“现在看来,要与时间比赛了。”丹恒沉声道。
泷白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同伴——紧张的帕姆、强作镇定的三月七、沉稳的姬子和瓦尔特、分析局势的丹恒、跃跃欲试的银枝、以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维利特。
他的房间才刚刚开始有了一点“地方”的感觉,他刚决定试着留下。现在,这些不请自来的虫子,却想将这里变成孵化工厂?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底悄然蔓延。针对所有试图破坏他好不容易才触及的这份脆弱的“日常”的存在。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空气中似乎有苍白色的火星一闪而灭。他看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就让它们知道,它们找错孵化的温床了。”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