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旧日之影

第385章 大祭

看到这支玫瑰,路明非脸上的茫然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褪去。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一种奇异的、混合了了悟与复杂情绪的神色浮现出来。他轻轻吁了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与……某种沉淀下来的平静:

“是这样啊……”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那份属于“路明非”的、面对亲近之人时惯有的、略显局促又努力表现出的和蔼与关切依然存在,但在这之下,却悄然弥漫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威严。他的站姿似乎并无变化,却仿佛与周围那歌颂君王的青铜柱产生了某种无声的共鸣,一种久居上位、俯瞰众生的君王姿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哥?”路依依看着他,这声呼唤里带着催促,也带着对他此刻状态的探究。

路明非却像是被拉回了某种熟悉的节奏,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沉重,反而有种近乎习惯性的、轻微的无奈。他摊了摊手,华贵的黑袍袖口随着动作垂落,金色的纹路流淌:“没办法,你哥我……又得去忙了。”

“你还要忙什么?”路依依真的疑惑了。在她的记忆碎片里,或者说,在她对“路明非”这个存在有限的认知中,他总是一副无所事事、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模样。偶尔会消失,偶尔会说“有事”,但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在“忙”什么。

路明非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咧开一个更明显的、带着点自嘲又像是在逗她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用那种在网吧通宵后、对着室友吹嘘自己战绩般的、半真半假的轻松语气说道:

“忙着……拯救世界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似乎静默了一刹。连那些青铜柱上流淌的微弱光辉都仿佛有刹那的凝滞。他说的那么随意,甚至带着玩笑的口吻,就像在说“我去买个夜宵”一样自然。但笑容背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路明非”这个个体的、真实的疲惫与认真。

路依依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阵低沉而恢弘的鸣响,仿佛从脚下大地深处、从头顶苍穹之极、从十二根青铜巨柱内部同时传来,共振共鸣。紧接着,无数纤细到肉眼近乎无法捕捉的金色丝线,凭空浮现,。

这些细微到极致的金色丝线,氤氲着,飘荡着,如同受到无形力场的牵引,开始缓缓向着那十二根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柱汇聚、缭绕。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在巨柱表面那些史诗颂文之间穿梭、附着,渐渐将十二根青铜柱映照得如同笼罩在朦胧而神圣的金色光雾之中。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肃穆,又带着几分悲悯的气息。

路依依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撼,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别紧张。” 路明非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稳而温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他仰头望着那些汇聚的金色光雾,黑袍上的纹路仿佛也在与之微微共鸣。

“这是‘大祭’。”他解释道,语气就像在介绍一个寻常的传统,“他们——所有信奉、依存于此的生灵——将自己的‘命运之线’析出,暂时寄托于这些青铜柱上。”

他转向路依依,目光澄澈,耐心地继续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世界的根本法则:“这是他们表达敬畏与祈愿的方式。将自身命运的一部分权柄,暂时交付,用以祈福,亦用以消弭可能降临的灾厄。众生之愿汇聚于此,既是供奉,也是……一种交换与庇护。”

路依依听得心神震动。命运之线?交付?祈福消灾?这些概念如此宏大而玄奥。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缕飘荡而来的、尤其明亮的金色丝线。

就在指尖与之接触的刹那,她“看到”了一个年轻战士在狩猎中的勇猛与对家园的眷恋,感受到他渴望变得更强以保护族人的迫切心愿;她“听到”了一位母亲在青铜祭坛前低声祈祷孩子平安成长的哽咽,体会到那份深沉的爱与忧虑;她甚至隐约“瞥见”了一些模糊的未来片段——可能是丰收的喜悦,也可能是战斗中负伤的阴影……这些不仅仅是记忆或愿望,更包含着这个人生命历程中的某些重要节点与情感烙印,以及基于此刻轨迹的、几种可能性的未来微光。

与此同时,一种更清晰、更令人心悸的感觉随之浮现:她能够,从这缕“命运之线”中,汲取力量。这股力量纯粹而易于吸收,仿佛是为某种更高的存在准备的“贡品”,而她,不知为何,竟能触碰并从中受益。

路依依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眼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路明非看着路依依脸上交织的震撼、茫然,以及指尖残留的对那命运之力的惊悸,他沉默了片刻。青铜柱间的金色光雾无声流淌,映照着他黑袍上的暗纹,也照亮了他眼中某种沉淀了无尽时光的了然。

“你感受到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庄严的寂静中清晰无比,“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心愿或历程。”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虚托着那亿万流转的金色丝线,又仿佛在展示某种无形的权柄。

“这是‘统御’与‘编织’的权柄,路依依。”他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穿透了眼前的金光,投向更本源的规则,“是足以支配、甚至更改亿万生灵命运轨迹的力量。一个念头,或许就能让祈求丰收者颗粒无收,让渴望平安者堕入战火,也能让微末的希望成长为参天大树,让既定的厄运逆转方向。”

“支撑这一切的,并非简单的仪式或信仰。”他指向脚下的大地,又划向周围高耸的青铜柱,“是深植于这片土地核心、与‘元素’和‘规则’同源的、最古老也最庞大的炼金系统——”

他顿了顿,吐出一个如同神话本身的名字:“‘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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