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124章 铁臂下的清渠

挖掘机的轰鸣声在村子里回荡了整整五天,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金属巨兽,啃噬着荒坡的桀骜。那片原本起伏不定、沟壑纵横的坡地,此刻在赵师傅等人精湛的操控下,已初具雏形。高低错落的四级平台如同巨人留下的阶梯,坚实而整齐地铺展在阳光下,裸露的黄土散发着新鲜而潮湿的气息。围观的村民少了,但那份期待却更深地沉淀在每个人的眼底——民宿的骨架,已经立起来了。

顾安站在坡顶最高处的平台边缘,脚下是坚实的、不久前才被履带反复碾压过的土地。晨风吹拂着他汗湿的额发,带着深秋的凉意和泥土的腥气。他极目远眺,崭新的坡地轮廓在朝阳下延伸,线条流畅而富有层次感。轮廓有了,血肉呢?他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了平台之间裸露的陡峭坡面和坡底尚未处理的空地——那是未来民宿建筑群的根基之所。

“安子,看啥呢?像个老把式似的!”村长顾有田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从身后传来,夹杂着卷烟丝特有的辛辣气味。他走到顾安身边,叉着腰,同样望向脚下初露峥嵘的土地,黝黑的脸上刻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自豪和喜悦,“瞧见没?嘿,多板正!跟你画的那个图,分毫不差!赵师傅手艺真是这个!”他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拇指用力晃了晃。

不远处,赵师傅正叼着烟卷,靠在挖掘机履带上歇脚,听见村长的夸奖,只是咧了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算是回应。

顾安收回目光,转向顾有田,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叔,地是平得差不多了,可我觉得,底下的事,该先动了。” “底下?”顾有田一愣,顺着顾安的视线看向脚下,“地基?那不急啊,等房子图纸定下来再说。眼下赵师傅这大家伙正好有空,我得赶紧让他把西南角那块填平,再把去后山的路稍微扩一扩,拉建材也方便不是?”他盘算着机器工时,村里租这台挖掘机是按小时算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金贵。

顾安没有退缩,清澈的眼神直视着顾有田:“叔,我说的底下,不是房子的地基。是更底下,埋在地里的东西——排水管渠。”

“排水?”顾有田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纹,“这荒坡荒了多少年?下雨天也没见积过大水啊?顶多顺着坡流进下面那条小山沟里了。挖那玩意儿干啥?费工费料费钱!”

“叔,”顾安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以前这儿是荒坡,雨水爱往哪流往哪流。可等民宿盖起来,住满了人,厨房、厕所、洗澡间……每天得用多少水?这些水,还有天上下的雨水,最后都往哪儿去?”

顾有田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在拂开一只扰人的苍蝇:“嗐!那不简单?挖条沟,或者在坡底下砌条明渠,一股脑顺着山坡排进下面小河沟里不就完了?咱村哪家盖房子不是这么办的?没见哪家堵了泡了!”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乡村生活里多年积累的经验主义。对他来说,水嘛,能流走就行。

顾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一股极其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浑浊粘稠的污水,在烈日下蒸腾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漂浮着油花、菜叶和各种难以名状的秽物……那是前世他记忆中,村里那条贯穿东西、曾经清澈见底的“玉带河”,在几年后民宿和农家乐无序发展后变成的模样!

他甚至清晰地记得,某个闷热的夏天午后,他和几个小伙伴在小河上游摸鱼虾,下游突然飘来一股浓烈的腥臊恶臭,水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泡沫和可疑的沉淀物。鱼儿翻着白肚皮飘上来,岸边玩耍的孩子捂着鼻子跑开。村里的老人只能无奈地叹气:“唉,水脏了……都是上头那些新房子排出来的脏水闹的……”

前世那令人窒息的恶臭记忆,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顾安的心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强烈的恶心感。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痛楚驱散脑海中那令人作呕的景象。他深吸一口气,深秋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彻底冲刷掉那顽固的腐臭记忆。

“叔,”顾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您还记得……前两年,老根叔家在村南头新盖的那栋小楼不?”

顾有田正掏出烟纸准备卷新的一根,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顾安:“老根家?咋了?” “他家当时……好像就只在屋后挖了一条沟,厨房、厕所、洗衣房的水,全都排进那条沟里了?”顾安追问,目光紧紧锁住村长。

顾有田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啊,对。那沟挖得挺深,直通他家后面那条小水渠。他家盖得早,那会儿……好像没听说有啥讲究。”他话语间带着那个年代固有的模糊。

“可是叔,”顾安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少年人少有的沉痛,“去年夏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您从老根叔家旁边那条路走过没有?”

顾有田卷烟的手指停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似乎在努力回忆。

不等他回答,顾安的声音已经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那条紧挨着他家排水沟的小路……雨水混着他家排出来的脏水,冲开了沟边的土层,黄的黑的混在一起,就那么淌出来,流了一路!水面上飘着油花子、烂菜叶……还有……还有厕所里冲出来的东西……”顾安的声音微微发抖,那段不堪的记忆画面再次狠狠冲击着他,“太阳一晒,整条路都臭气熏天!苍蝇嗡嗡地飞,比茅厕还难闻!去地里干活的人宁可绕远路都不愿意从那走!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窗户都不敢开!”

顾安描述的画面极其具体而富有冲击力。顾有田脸上的轻松和不在乎瞬间凝固了。他卷烟的烟丝掉出来几缕,也浑然不觉。他显然也想起了那令人不快的场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着,仿佛那股混合着油污和粪便的恶臭已经飘到了他鼻端。他沉默了几秒,才有些烦躁地开口:“啧……老根家那沟挖浅了……后来不是堵上了吗……”

“堵上了?叔,那只是临时用土填回去了!”顾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急切,“脏水还在排!只是暂时没漫出来而已!您想想看,那些脏水顺着小水渠,最后流进了哪里?是不是流进了村西头灌溉用的那个小水塘?再然后呢?是不是又流进了咱们村穿过去的那条玉带河?”

顾安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顾有田:“现在咱们只有老根叔一家这样排,那水塘和玉带河还能顶得住。可等咱们这民宿盖起来,几十间客房,餐厅,公共卫生间……到时候,多少脏水一起排出来?还是靠挖条沟、砌条渠,把乱七八糟的水全混在一起,一股脑冲进河里?那到时候,玉带河……还是玉带河吗?它得变成……”

顾安的声音哽了一下,那个令人绝望的称呼,前世村民们私下里给那条臭水沟起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换成了更直白的描述:“……变成一条又黑又臭的污水沟!鱼虾死绝,蚊蝇乱飞!咱们是要做民宿的!是要城里人来这里看山看水,享受清净的!客人推开窗,闻到的不是花香鸟语,是臭水沟的味儿!看到的不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一条翻滚着垃圾的臭水龙!叔,您想想,到时候谁还会来住?咱们这民宿,还干得下去吗?前面的投入不就全打水漂了?!”

顾安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砸在顾有田的心坎上。他脸上的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思考。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布满胡茬的下巴,眼神飘向坡下那条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的玉带河。是啊,那是顾家村的母亲河。引水灌溉,洗衣淘米,孩子们夏天戏水摸鱼……它承载了几代人的记忆和生计。如果真的变成一条臭气熏天的污水沟……顾有田不敢想下去。民宿倒了还是小事,这条河要是毁了……

“那……那你说咋弄?”顾有田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被说服后的犹豫和寻求方案的急切,“总不能把脏水变没了吧?”

顾安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村长终于开始正视问题了。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语速加快,带着清晰的条理:“叔,办法是有的,叫‘雨污分流’!就是把天上下的雨水,和我们生活用过的脏水(污水),分开来排!用两条不同的管道!”

他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强调着“两条”这个概念。 “雨水干净,可以直接收集起来,存在蓄水池里浇花浇菜,或者让它顺着专门的雨水管道,排进河里、渗进地里,都没问题。关键是要把脏水——厨房刷锅洗碗的油水、洗衣洗澡的泡沫水、厕所冲出来的粪水——这些污水,单独收集起来!”

顾安蹲下身,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刚刚压实、还有些松软的黄土坡面上用力划动起来。一条粗直的线代表山坡:“您看,咱们这坡地,北高南低,天然就有坡度,水流天生就爱往南边流,这是老天爷给的好条件!”

他又在粗线下方,平行地划了两条细一点的线:“咱们就在地底下埋两条管道!一条专门走雨水,管口粗点没关系,能快速排走暴雨就行。另一条专门走污水,管子要选结实耐腐蚀的,密封性要好,绝对不能漏!”

树枝的尖端沿着雨水管道延伸:“雨水管,咱们就近在南边最低处设几个排出口,让雨水直接渗入地下补充水源,或者排进玉带河上游干净的水域。”接着,树枝移到污水管道上,这条线被画得更深更长,指向坡地更南边的尽头:“污水管,要一直铺下去,最后接到……” 顾安顿了顿,树枝点在坡地南麓最外围、靠近村道外的一大片低洼空地上,用力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接到这里!单独建一个化粪池和一个小型的污水处理池!先把脏水里的渣渣沉淀掉,再用些简单的方法(比如种点特定的水草或者用微生物)初步处理一下,让水没那么脏、没那么臭,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排进玉带河的下游或者旁边的荒地渗滤,这样对河水的影响就小多了!以后条件好了,村里有钱了,还能上更高级的处理设备!”

顾安丢掉树枝,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有田:“叔,咱们现在趁着地刚整平,挖机正好在这儿,直接在平台底下和连接坡道的位置,把这两条管渠的沟挖好,把管子埋下去!这叫‘一步到位’!现在干,挖机扒开土,埋下去,再填上,又快又省事!成本最低!要是等以后房子都盖好了,地面都硬化了,再想挖开埋管,那可就麻烦大了,得把铺好的路、种好的花坛全撬开!那才叫真费钱费工!”

顾有田蹲在地上,眉头紧锁,盯着顾安画出的那简陋却清晰的示意图。两条线,两个圆圈,勾勒出一个他从未认真考虑过的未来场景。雨水和脏水分开……各自有去处……专门的池子处理脏水……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地上的土块,内心显然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顾安说的老根家臭水沟的例子太真实了,玉带河变臭水沟的画面也太刺眼了。而顾安指出的时机成本问题,更是戳中了他的要害——现在埋管,确实是最省钱的时机。

“……两条管子……”顾有田喃喃自语,似乎在掂量着这个前所未闻的方案的分量,“……雨是雨,污是污……还得单独建池子处理污……”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顾安:“安子,这……这都是你从那个啥……《大地脉动》里看来的?”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纪录片能讲得这么细?连村里怎么埋管子、修池子都管?

顾安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保持着镇定,用力点头:“对!就是那个讲城市新区建设的纪录片!里面的工程师叔叔反复强调,地下管网是城市的‘良心’,一定要在最开始、地面还没建设的时候就规划好埋下去!不然等楼都盖起来了,再想改,代价太大了!他还说,越是发展旅游的地方,越要保护好水源和环境,污水绝不能放任自流!”他刻意将“工程师叔叔”和“城市”、“旅游”这些高大上的词汇联系起来,增加说服力。

顾有田沉默了,久久地盯着地上的划线。烟丝在他指间被捻得更碎。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拍大腿站起来:“走!安子!跟我去找大海!”

顾家村村委会是一栋略显陈旧的两层小楼。村支部书记顾大海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东头。顾大海比顾有田年轻十来岁,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皮肤没有顾有田那么黝黑粗糙,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穿着半旧的灰色夹克,看起来多了几分书卷气。他是镇里下派到村的干部,做事讲究程序和规划,和顾有田这种土生土长、雷厉风行的实干派在处事风格上时有摩擦,但两人在大方向上目标一致,都是为了顾家村的发展。

当顾有田带着顾安,风风火火地推开顾大海办公室的门时,顾大海正戴着老花镜,伏案审核着一份关于申报“美丽乡村”示范点的材料。

“大海!”顾有田的大嗓门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有要紧事!关乎咱们民宿长远的大事!” 顾大海抬起头,看到一脸严肃的村长和他身后同样表情郑重的少年顾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和探寻。他放下笔,摘下老花镜:“有田哥,安子?什么事这么急?坐下说。”

顾有田没坐,径直走到顾大海的办公桌前,将顾安刚才关于雨污分流的那套理论,加上老根家臭水沟的惨痛教训以及玉带河变臭水沟的恐怖前景,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他的语言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和情绪渲染,远不如顾安之前的条理清晰,但那真实而刺鼻的后果描绘,却更具冲击力。

“……大海!你是文化人!你给琢磨琢磨!安子说的这法子,两条管子分开埋,脏水单独处理再排,是不是在理?是不是非得现在就干?”顾有田最后拍着桌子,语气几乎是逼问了。

顾大海听得很认真,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站在顾有田身后,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神格外坚定的顾安:“安子,这‘雨污分流’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具体怎么个规划?雨水怎么走?污水怎么走?处理池有多大?位置选在哪里?成本大概需要多少?这些你都想过吗?”他的问题精准而务实,带着政策执行者特有的严谨和对成本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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