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零,我靠什么立足

第197章 格调

春梅嫂子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小玲,那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心和一种信仰被玷污的绝望:“玲丫头!你是不是忘了师父的话?!忘了这篾刀是干什么的?!忘了咱们卧牛坪的竹编,靠什么立世?!靠的就是这一片天然本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师父一辈子,连上漆都慎之又慎,就怕污了竹子的本真!你倒好!跟着外人,搞起染坊来了?!你这是要把师父传下来的‘魂’……染成花花绿绿的戏袍子吗?!”

“春梅姨!不是这样的!”小玲急得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只是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有新的……”

“新的?什么新的?!”春梅嫂子厉声打断,痛心疾首,“师父传下来的宝贝不够好吗?《空山新雨》不好吗?非得弄这些歪门邪道?!我看你就是被那些花架子迷了眼!被那什么‘竹青计划’勾了魂!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篾刀该往哪里落!”

她越说越激动,巨大的悲愤让她口不择言:“好!好!你们要染!你们去染!我这双手,只认得竹子的本色!这工坊,有它没我,有我没它!”说完,她猛地扯下身上的围裙,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就往外冲,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

“春梅!”王秀英和几个老师傅慌忙追了出去。

工坊里死一般的寂静。美院的设计师小赵和小孙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年轻的学徒们吓得大气不敢出。那几片引发风暴的染色篾片,孤零零地躺在桌上,颜色刺眼。

小玲僵在原地,春梅嫂子那锥心刺骨的责骂像冰锥一样扎进她心里。“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篾刀该往哪里落……”这句话比任何技术上的失败都更让她痛苦。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看着福伯的工具,看着墙上那幅清雅绝伦的《空山新雨》,巨大的迷茫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难道……她真的走错了路?真的背叛了师父的传承?

顾安和林薇闻讯赶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失魂落魄的小玲,脸色凝重。色彩之争,触碰到了卧牛坪竹编最核心的审美理念和身份认同,其激烈程度远超他们的预计。

小玲把自己关在传承室里,整整一天一夜。

她不吃不喝,只是呆呆地看着福伯的笔记,看着那套工具,看着自己尝试“说话”的那些失败品。春梅姨愤怒而失望的脸庞,和那些鲜艳却陌生的染色篾片,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她痛苦地拷问自己:什么是“变”?什么是“不变”?什么是“魂”的本源?在“说自己的话”和“守住竹子的魂”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底线在哪里?

福伯笔记里一段关于“色”的论述,被她反复摩挲:“竹色天成,乃天地灵气所钟,匠人得之,贵在顺其本真。然‘色’非止于目视,心感万物,自有万千气象。墨分五色,竹蕴百相,皆在‘意’中流转。强施粉黛,是为下乘;以篾为笔,写心中丘壑,方见真色。”

“顺其本真……以篾为笔,写心中丘壑,方见真色……”小玲喃喃念着,混沌的思绪仿佛被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照亮。师父并非完全排斥“色”,而是排斥“强施粉黛”的匠气,推崇的是在理解竹之本色的基础上,用篾丝本身的形态、肌理、光影变化去“写”出心中的万千气象!那《空山新雨》中的云岚水汽、山石肌理,不正是用篾丝天然的光泽和编织的疏密,营造出丰富的视觉层次和色彩感吗?

问题不在于用不用染料,而在于有没有“以篾为笔”的心境和能力!在于有没有理解竹的本真,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真诚的表达!春梅姨守护的,是那份对材料本真的敬畏和技艺的纯粹,她害怕的是迷失在表面的花哨中,丢了根本!而自己想要的“新”,应该在深刻理解并尊重这份“本真”的前提下,去探索篾丝语言更丰富的可能性!染色,或许是一条路,但绝不是唯一的路,更不是必须的路!如果为了色彩而色彩,为了新奇而新奇,那才是真正的迷失!

豁然开朗的瞬间,巨大的疲惫和委屈也同时涌上心头,小玲趴在桌上,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不是为了染色,而是为了那份不被理解的探索之苦,为了差点被自我怀疑压垮的恐惧。

第二天清晨,小玲红肿着眼睛,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地走出了传承室。

她没有去找春梅嫂子,而是带着那几片染色篾片,独自一人去了镇上唯一的老染坊。她不是去学染色,而是去观察。她看着老匠人如何从蓝靛草、苏木、栀子果中熬煮出天然染料,如何通过浸染的次数、温度、媒染剂的控制,让棉麻丝呈现出丰富而含蓄的色泽。她发现,即使是染色,最高明的境界,也是让颜色仿佛“长”在布料上,浑然天成,而不是浮于表面的涂抹。

回到工坊,她找到了还在生闷气、独自在角落闷头劈篾的春梅嫂子。她没有辩解,没有道歉,只是默默地将那几片染色篾片和几片她刚刚用不同年份、不同部位、经过不同程度刮青和打磨处理的老竹篾,并排放在春梅嫂子面前的工作台上。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落在篾片上。

染色的橄榄绿篾片:颜色鲜亮,但光泽略显呆板,细看能发现染料渗透不均匀的细微痕迹。

三年生老竹根部篾片(深刮青):呈现出温润醇厚的琥珀金色,纹理清晰,光泽内敛深沉。

当年生嫩竹阳面篾片(浅刮青):是清新明亮的鹅黄色,带着初生般的通透感。

经特殊“九蒸九晒”古法处理的老黄竹篾:呈现出一种历经沧桑的、近乎象牙白的暖灰调,质感如玉。

反复打磨至极薄的高光篾片:近乎透明,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的虹晕。

天然篾片的色彩,在阳光下展现出惊人的层次和生命力,那种温润、通透、含蓄的光泽变化,是任何人工染色都无法企及的。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竹子的年龄、部位、经历和匠人处理的用心。

春梅嫂子劈篾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看着那些天然篾片呈现出的、远比染色篾片更丰富、更生动、更“有魂”的色彩变化,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她拿起那片琥珀金色的老竹篾,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润的质感,又拿起那片染色篾片,指尖感受着那略微涩手的染剂残留,久久不语。

小玲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春梅姨,我错了。我不该光想着‘染’,忘了咱竹子自己就有说不完的‘颜色’。师父说的‘真色’,不在染缸里,在竹子里,在咱们心里。”她指着那些天然篾片,“您看,不用染,只要咱肯下功夫,懂它,顺着它,老竹有老竹的金贵,嫩竹有嫩竹的鲜活,刮得深一点,磨得透一点,‘颜色’和‘气儿’就都不一样了!这……是不是也是‘色’?是不是也能‘说话’?”

春梅嫂子抬起头,看着小玲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里面没有了迷茫,只有一种经过痛苦挣扎后沉淀下来的明悟和执着。她想起了福伯当年教导她识别不同竹材特性时的场景,想起了师父眼中对竹子那份近乎虔诚的热爱。眼前的玲丫头,不正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却真诚地摸索着师父走过的路吗?她守护的“本真”,玲丫头并没有丢,她只是……想看得更深,走得更远。

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春梅嫂子的鼻腔,她猛地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她没说话,只是拿起篾刀,继续劈篾。但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带着愤怒的紧绷,而是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有力。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小玲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一声低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嘟囔从她厚重的唇间溢出: “……算你……没全忘本……那染的……花花绿绿的……不许碰!要弄‘色’……就……就先把竹子自己的‘色’……给我琢磨透了!”

这近乎别扭的默许,如同阴云裂开的一道缝隙,让小玲心头压着的巨石轰然落地!她知道,春梅姨这一关,她算是用一种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跌跌撞撞地闯过来了。师徒二人之间那道因理念冲突而产生的裂痕,在共同守护“竹魂本真”的基石上,开始悄然弥合。

小玲拿起一片嫩竹篾片,对着阳光,看着那通透的鹅黄中流转的光泽。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模仿的压力或表达的焦虑,而是一种扎根于沃土、向上生长的力量。她要用这竹子天成的千般“色”,万般“韵”,去编织属于卧牛坪的新篇章。

窗外,新工坊的主体结构已巍然矗立,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等待着匠人们去注入不灭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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