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等待着。
阿斯特大将的目光从光幕上移开，落到克劳斯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失望。
“萨克，”阿斯特大将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金属般的生硬，
“我们共事多少年了？”
“三十七年，部长。”克劳斯回答，声音干涩。
“三十七年。”
阿斯特重复了一遍，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将那刺眼星图关闭，
“从见习军官到星域舰队群总司令。我记得你在‘马登战役’里，带着半支残破巡洋舰分队，硬是打穿了联邦的护航编队，抢回了被俘的运输舰群。
那时候，你被称为‘灰烬之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似乎像冰一样，冻结了办公室的空气。
克劳斯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挺立着，没有辩解。
“一千一百亿。”
阿斯特大将报出这个数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帝国在巴萨星域和联邦拉锯半年，消耗的军费也不过是这个数字的几倍。
而你，萨克·冯·克劳斯，帝国上将，灰烬星域边境防线的最高指挥官，在一场甚至算不上正式战役的冲突里，就这么把它‘支付’给了一伙星盗。”
他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锁定克劳斯：
“告诉我，在对方亮出底牌，完成反包围的那一刻，除了妥协，你的脑子里，难道就没有备用的方案？
哪怕只是尝试性的攻击，撕开一道口子？或者，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为帝国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克劳斯嘴唇翕动，最终沉声道：
“当时敌舰炮口已指向蓝瑞星人口密集区，对方科技水平远超预估，战术意图不明，但威胁切实存在。
我不敢……用数百亿帝国公民的安危，去赌对方的仁慈，或者是测试我方舰队的反应速度。
这个责任，我承担不起。”
“所以你就选择了承担另一个责任？！
让帝国蒙受建国以来未曾有过的巨额勒索和奇耻大辱的责任？”阿斯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愤怒，
“你让近万艘帝国星舰，在敌人炮口下，眼睁睁看着资源被搬空，看着勒索款被打入账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所有边境军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敌人可能强大到我们无法理解，而帝国……未必会保护他们，甚至可能用他们的生命去交换所谓的‘稳定’！”
克劳斯的脸颊肌肉绷紧，他无法反驳。
阿斯特大将直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克劳斯，望着窗外悬浮车流编织的光带。
“灰烬星域，下辖二十三个标准边境舰队群，常备舰船超过六万艘。
这是帝国赋予你的力量，是信任，也是责任。”他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现在，你辜负了这份信任，帝国已经承受不起第二个‘蓝瑞星事件’了，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就先暂时留在军部参谋军事，你需要向审查委员会完整陈述事件经过与你的决策依据。
帝国会给你申辩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