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初冬,寒风已如刀锋,刮过阴山山脉嶙峋的脊骨,卷起地面零星的白雪。扶苏独立于军营哨塔,远眺北方苍茫之地。自阴山祭祀遗迹归来,他体内那股与自然生灵的玄妙联系愈发清晰。他闭目凝神,尝试将一丝意念散入风中。片刻,天际传来一声清唳,一头目光锐利的苍鹰盘旋而下,稳稳落在他裹着皮革的前臂上。
这便是“初级兽语亲和”的妙用。虽无法言语交流,却能通过意念传递简单的意图,引导鹰、马等生灵。这双即将翱翔于草原之上的“眼睛”,其价值,无可估量。
“公子!”沉稳的呼唤自身后响起。扶苏收敛心神,苍鹰振翅高飞。他回头,只见蒙毅快步登上哨塔,年轻而英挺的面容上带着军人特有的肃穆,“巡边斥候回报,西北七十里外,‘鹰狼谷’附近发现大量匈奴骑兵聚集的痕迹,估计不下五百骑,动向不明,但其所指,很可能是我们新设的‘青石洼’屯田据点!”
青石洼据点储存着大量过冬粮草,守军仅三百,且多为屯田兵,若被精锐匈奴骑兵突袭,必遭屠戮。扶苏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寒意弥漫。
“消息来源可靠?匈奴具体藏匿位置可曾探明?”
蒙毅语速加快:“有三队斥候从不同方向确认了大规模马蹄印和营地痕迹,指向鹰狼谷无疑。但谷内具体情况,斥候无法深入,匈奴哨骑巡逻甚密。”
没有玄卫提供的精准情报,扶苏必须依靠更传统,也更隐秘的手段。他微微颔首,对蒙毅道:“点齐我麾下三百亲卫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备足强弩、火油、三日干粮,我们即刻出发。”
“公子,仅带三百人?是否向大将军请调……”蒙毅略有迟疑。
“兵贵神速,调兵已来不及,且易打草惊蛇。”扶苏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匈奴既藏身鹰狼谷,地利或在我手。执行命令!”
“喏!”蒙毅不再多言,领命而去。他对扶苏的决断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这份信任源于数月来亲眼见证这位长公子的仁勇与智慧。
扶苏则再次闭目,将意念投向苍穹。那头苍鹰仍在高空盘旋。“去,找到鹰狼谷,看清里面藏着多少狼。”
……
三百精锐骑兵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塞外的荒原。风雪渐起,为他们的行踪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却也增加了前路的艰险。扶苏一马当先,蒙毅紧随其侧。队伍严格按照扶苏不时发出的指令调整着方向,迂回逼近鹰狼谷。蒙毅心中暗自诧异,公子似乎对这片地形了如指掌,甚至能避开几处匈奴可能设置的暗哨,选择最隐蔽的路径。
他自然不知,高空中,那双鹰眼正将地面的情况不断反馈给扶苏。
子夜前,部队抵达鹰狼谷外一处背风的坡地。扶苏下令全军隐蔽休整,亲自带着蒙毅及数名精锐斥候,潜行至谷地边缘。
借着雪光与隐约的星光向下望去,谷底情景令人心惊。数百堆篝火如繁星落地,人影幢幢,战马的嘶鸣和匈奴人粗野的喧哗随风隐隐传来。谷口狭窄,易守难攻,匈奴人选了个极好的藏身与出发之地。
“公子,谷内地势不利于骑兵展开,但敌人数量远超我军,强攻损失必大。”蒙毅压低声音,分析着局势。
扶苏目光扫过谷地地形与风向,心中已有定计。“不错,强攻非智。你看,他们聚集谷底,两侧陡峭,今夜恰是西北风……传令,将所有火油秘密倾倒在谷地上风口的枯草丛中。弓箭手占据两侧制高点,备好火箭。其余人,随我堵住谷口!听我号令行事!”
命令被无声传递。扶苏的亲卫皆是精心挑选、严格训练的悍卒,行动迅捷如狐。蒙毅看着扶苏冷静部署,心中佩服,亦严格执行,带领一队人马悄然向预定位置移动。
一切就绪。谷底的匈奴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正围着篝火,啃食着肉干,畅想着拂晓时分的杀戮与掠夺,浑然不觉死神已悄然张开了翅膀。
扶苏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弯弓搭箭,箭簇上浸满火油的布条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引弓待发的蒙毅,微微点头。
“放!”
一声低喝,扶苏手中火箭率先离弦,划破漆黑的雪夜,如同坠落的流星,精准地射向谷底一堆最大的篝火!紧接着,数百支火箭同时升空,形成一片壮丽而致命的光雨,覆盖了整个谷底!
几乎在同一瞬间,上风口的枯草被点燃,火借风势,轰然爆裂,化作一道汹涌的火浪,朝着谷底席卷而去!
“轰——!”
谷底瞬间陷入地狱般的景象!
火箭引燃了帐篷、皮囊、草料,甚至战马的尾巴。受惊的战马疯狂嘶鸣,四处冲撞,将匈奴骑兵撞翻在地,踩踏成泥。浓烟与烈焰在狭窄的谷底翻滚,呛得匈奴人睁不开眼,辨不清方向,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秦狗!是秦狗的火箭!”
“快跑啊!火烧过来了!”
“从谷口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