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乐所部五千“禁军”被“请”入北疆,暂时“安置”于一处偏僻军营进行“休整”,实则已被卫朔军与影刃司联手监控,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嬴坚亲自负责此事,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些人在必要时“安静”下来,并从阎乐口中撬出有价值的情报。北疆的外部威胁暂时被压制,但内部的紧张气氛却并未缓解,反而因为沙丘宫那悬而未决的惊雷,以及扶苏随之而来的高强度备战,而变得更加凝重。
夜色深沉,扶苏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案几上堆满了来自各方的文书——卫朔军的集结报告、后勤物资调配清单、边境关隘的加强防务方案,以及玄卫风语司不断送来的、关于咸阳与沙丘宫愈发扑朔迷离的零星信息。扶苏埋首其间,眉头紧锁,手指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白,体内那丝元气本能地运转,支撑着他高度集中的精神与疲惫的肉体。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淡淡的、熟悉的馨香。蒙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无声地走到他身边。她没有戴面具,烛光映照着她清丽的容颜,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色与心疼。
“公子,夜深了,先用些汤吧。”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案几一角,声音温柔。
扶苏从繁重的文牍中抬起头,看到是她,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他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过汤碗,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那一点点暖意。
“外面情况如何?”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各部皆已按‘惊蛰’预案行动,章邯将军调度有方,并无乱象。只是……将士们虽无怨言,但气氛压抑,都在等待……最终的命令。”蒙灵轻声汇报,目光却始终落在扶苏疲惫的脸上。
扶苏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此刻的北疆,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已绷至极限,只待他一声令下,那支名为“惊蛰”的利箭便会离弦而出,射向未知而凶险的命运。这一箭,可能射落的是奸佞,还射穿的是帝国的根基,亦或是……他自己的性命与身边所有人的未来?纵使他心智坚定,准备多年,当真正站在这历史与命运的岔路口时,那股沉重如山的压力,依旧几乎令人窒息。
他看着蒙灵,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女子,此刻眼中只有对他的关切,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恐惧。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情愫,是责任,亦是……不忍。
“蒙灵,”扶苏放下汤碗,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深邃而坦诚,“你应该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不是塞外的匈奴,不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那是帝国的权力核心,是波谲云诡的朝堂斗争,是……可能与整个帝国机器为敌的道路。一旦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胜,或可问鼎天下;败,则万劫不复,你我,乃至所有追随我们的人,都可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中的凶险,两人心知肚明。
蒙灵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与退缩。
“扶苏,”她第一次在没有外人在场时,直接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轻柔却重若千钧,“从我在草原上为你挡下狼爪的那一刻起,从我决定卸下伪装、将真心交付于你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我不仅是蒙灵,更是将门之女,我深知权谋斗争的残酷,更明白你所要肩负的重量。”
她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如同不灭的火焰:“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若这天下交到胡亥、赵高之手,必是民不聊生,山河破碎!而你,才是那个能带给这天下安定与希望的人。你的理想,你的胸怀,你为北疆、为将士、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她的语气变得愈发决然,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忧,更不必觉得是拖累了我。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蒙灵,愿生死相随!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你若问鼎天下,我为你击鼓助威;你若……坠入深渊,我也绝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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