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夜色总裹着一层湿冷的雾气。河曲渡的粮囤在月光下像三座沉默的土丘,帆布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偶尔漏出里面金黄的粟米,却无人在意 —— 守军的帐篷里还亮着灯,隐约传来划拳声和酒瓶碰撞的脆响,连营外的巡逻兵都缩着脖子躲在避风处,手里的长矛斜斜靠在树干上,早已没了警惕。
“校尉,都准备好了。” 影刃司的士兵压低声音,将浸了火油的麻布缠在箭杆上,指尖的火星在夜色里闪了一下,又迅速熄灭。嬴坚蹲在芦苇丛里,目光扫过渡口的栅栏 —— 和白天勘察的一样,矮矮的木栅栏连尖刺都没有,几个守军靠在栅栏上打盹,嘴里还哼着关中的小调。
他抬手看了看天,三更的梆子声刚从远处传来,正是守军最困、换班最松懈的时候。“按计划来,一队烧粮囤,二队烧粮船,动作要快,别恋战。” 嬴坚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身边的士兵能听见,“迅翎司的人在东边的土坡上,得手后放信号,他们会用信鸽给公子报信。”
士兵们点头,像影子一样从芦苇丛里滑出去,脚踩在湿软的泥地上,连一丝声响都没有。负责烧粮囤的一队摸到栅栏边,用匕首轻轻拨开木栅栏的插销 —— 守军睡得正沉,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手里的短刀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点火!”
随着一声低喝,浸了火油的麻布被点燃,士兵们将燃烧的麻布扔向粮囤的帆布,又把随身携带的火油桶砸在粮囤底部,“哗啦” 一声,火油顺着粮囤的缝隙渗进去,遇到火星瞬间燃起,“轰” 的一声,火焰窜起三丈高,照亮了整个渡口。
“走水了!走水了!”
打盹的守军终于惊醒,看着熊熊燃烧的粮囤,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帐篷里跑,嘴里大喊着 “救火”,可帐篷里的士兵还在喝酒,听到喊声愣了一下,才醉醺醺地抓着兵器跑出来,刚到门口就被火焰的热浪逼得后退,哪里还有心思救火。
负责烧粮船的二队也得手了。他们乘着提前藏在芦苇丛里的小船,悄悄靠近停在岸边的粮船,将火油泼在船帆和船舱上,点燃后迅速撤离。十几艘粮船连成一片火海,船板燃烧的 “噼啪” 声、粟米遇热爆裂的 “簌簌” 声,还有守军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在黄河上空回荡。
东边的土坡上,迅翎司的校尉赵平看着渡口的火光,立刻从竹笼里取出信鸽,将写着 “粮囤已焚,守军大乱” 的麻纸卷绑在鸽腿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鸽子的羽毛,抬手放飞 —— 信鸽扑棱着翅膀,朝着秦军大营的方向飞去,翅膀划破夜色,像一道灰色的闪电。
秦军大营里,扶苏正站在辕门外的高台上,手里握着蒙灵递来的马鞭,目光盯着远处的夜空。他身边的二十名轻骑早已备好,马鞍旁挂着弯刀和弓箭,甲胄上的铜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公子,信鸽来了!”
亲随的声音刚落,一只信鸽就落在了扶苏伸出的手臂上,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扶苏解下鸽腿上的麻纸,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嬴坚得手了,我们出发,去渡口接应,别让李由的残兵跑了。”
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驾” 的一声,轻骑们紧随其后,马蹄踏在地上,声音被夜色掩盖,只有偶尔闪过的刀光,证明这支队伍的存在。他们沿着黄河岸边的小路疾驰,很快就看到了渡口的火光,连空气中都飘着烧焦的粟米味。
“公子,你看!” 亲随指着远处,只见一群守军正朝着北边逃窜,有的连甲胄都扔了,手里抱着抢来的少量粟米,慌不择路地跑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轻骑。
扶苏勒住马,抬手示意轻骑停下:“不用追,我们的目的是接应嬴坚,不是赶尽杀绝。等嬴坚他们出来,我们就撤,留下这些溃兵,正好让他们回去给李由报信,搅乱他的军心。”
没过多久,嬴坚就带着影刃司的人从渡口跑出来,身上沾着火星和烟灰,脸上却满是兴奋:“公子,三个粮囤烧了两个,还有一个烧了一半,粮船全烧了!守军死了大概两百人,剩下的都跑了,我们没伤亡!”
“好!”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现在撤,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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