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官学的朱漆大门敞着,门前却冷冷清清。石板路上来往的燕地百姓,要么绕着走,要么远远瞥一眼就匆匆离开 —— 门内的教书先生捧着秦语课本,等了半个时辰,连个报名的孩子都没有。
“公子,这已是官学开馆的第三日,总共就来了三个孩子,还都是秦吏家的。” 官学令苦着脸对扶苏说,手里的名册空空荡荡,“百姓们说‘燕人说燕语,学秦语做啥’,还有人传‘学了秦语,就会被拉去当兵’,怎么劝都没用。”
扶苏走到官学门口,看着不远处凑在一起议论的百姓。几个妇人抱着孩子,指着官学的方向低声说着什么,孩子好奇地伸着脖子,却被母亲按住肩膀往回拉。他心里清楚,燕地自战国时就有自己的语言,韩广掌权时又刻意强调 “燕语正统”,百姓对秦语的抵触,不只是语言陌生,更是对秦廷的不信任。
“先改教学法子,别硬推。” 扶苏转身对官学令说,“从今日起,官学搞‘双语教学’—— 先生先教秦语的日常话,比如‘吃饭’‘卖盐’‘种地’,用燕语解释清楚意思;等孩子能说简单的秦语了,再教秦法,也用双语讲,别上来就念条文。”
官学令愣了愣,随即点头:“这样倒是好,百姓怕的就是听不懂,用燕语解释,孩子能跟上,家长也放心。”
当天下午,官学就换了教法。教书先生站在院子里,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秦语 “盐”,先念了一遍秦语发音,再用燕语说 “就是咱们煮的咸盐”,然后又举着木牌问:“谁能跟着念一遍?”
人群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举起手。她是盐场老工匠的孙女,叫卢丫,早上跟着爷爷路过官学,好奇地扒着门看了半天。先生笑着招手让她进来,卢丫跟着念了一遍 “盐”,发音虽有些生涩,却很清楚。
“念得好!” 先生鼓掌,又拿出一块麦芽糖递给她,“明天还来,学会了‘卖盐’,就能帮爷爷去盐铁署说要卖多少盐啦。”
卢丫攥着麦芽糖,眼睛亮了。第二天,她不仅自己来,还拉着三个小伙伴 —— 都是盐场百姓的孩子,手里攥着家长给的窝头,早早等在官学门口。
双语教学的消息很快传开,来官学的孩子渐渐多了。先生教 “粮种”,就带孩子们去官学后的菜园,指着耐旱粮种说 “这就是秦地来的好粮种,种在地里能多收粮”;教 “户籍”,就拿盐场的户籍册给孩子看,说 “有了这个,就能分到地,官府就知道你家有几口人”。孩子们听得懂,学得快,回家还会把秦语教给家长,有的百姓路过官学,听到院子里的读书声,也会停下脚步听一会儿。
与此同时,扶苏又给下乡的官吏下了令:传秦法时不准念条文,要用 “通俗讲法”,拿百姓身边的事举例。章邯麾下的一个老吏,叫王忠,常年在基层跑,最会和百姓打交道。他去蓟城西边的村落讲法,没带条文,只扛着一张木桌,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先给百姓分了些官学剩下的麦芽糖,才开口说:“今天不说大道理,就说‘分地’—— 以前韩广在的时候,地都被他的人占了,你们种粮要交一半;现在秦廷来了,按家里人口分地,一口人分一亩,种出来的粮,除了交一点点税,剩下的全是自己的,这就是秦法里的‘均田令’。”
一个老农皱着眉问:“那税要交多少?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交了粮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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