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
赢扶苏猛地从沉梦中惊醒,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医院白墙,而是玄色为底、金纹镶边的华美帐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而悠远的檀香,夹杂着淡淡的竹简墨香。
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殿宇宽阔,陈设古朴而威严,青铜灯盏造型奇崛,地上铺着厚厚的貔貅纹饰地毯。一侧的墙壁边,立着一排高大的木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卷卷竹简和帛书。
几乎是同时,一股庞杂而汹涌的记忆洪流,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大秦……咸阳宫……始皇嬴政的长公子……母亲是楚国公主……仁厚之名……儒法之争……
无数画面和信息碎片交织、碰撞、融合,让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他紧紧抓住身下冰凉丝滑的锦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消化着这不可思议的现实。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历史爱好者,竟然穿越了,成为了两千多年前那个着名悲剧人物——公子扶苏!
那个因一道矫诏,便毫不犹豫自刎于上郡的悲情长公子!
“仁弱……迂腐……”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属于原主的清朗,又混合了他本身的低沉。记忆里,父皇嬴政那威严如山、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心头。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期望,但似乎……总隔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隔阂。
是因为母亲吗?
他起身,走到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本该是锐气逼人的年纪,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与温文。这便是扶苏,流淌着大秦嬴姓宗室与楚国芈姓王族双重血脉的帝国长子。
这身份,尊贵无比,却也敏感无比。
他记得,就在昨日,父皇于兰池宫赐宴。席间,因议及齐地一处儒生非议朝政的案件,他出于一贯的仁心,再次进言,希望父皇能宽刑省法,给予教化之机。
结果……
记忆中的画面清晰起来。高踞上首的父皇,穿着玄衣纁裳,头戴通天冠,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如渭河之水。
“扶苏,汝可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六国初定,天下未附,黔首之心如野马,非重典无以驭之。汝之仁,妇人之仁耳!”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荡在寂静的宫殿中。两旁侍坐的文武大臣,无不屏息垂首。他清晰地看到,位列武臣之首的通武侯王翦,眼帘低垂,仿佛老僧入定,未曾为他发一言。而侍立在父皇身侧的中车府令赵高,那低顺的眉眼间,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
那一刻,原主扶苏感受到的,是巨大的委屈、不被理解的痛苦,以及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现代灵魂,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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