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做过调查。”威尔逊推过一份文件，“这是你妻子的医疗记录。帕金森氏症中期，目前用的药物每月的费用是两千四百美元，医保只覆盖60%。你上周开始给她用便宜点的替代药，副作用更大但便宜一半。”
艾萨克的脸色白了。“你……调查我家人？”
“我只调查有能力的人。”威尔逊说，“你在黑门监狱的十二年，把一套混乱的财务系统管理得井井有条。监狱长的年度审计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直到他要求你做假账。”
“我拒绝是因为那是错的。”艾萨克的声音在颤抖，“那些钱应该是囚犯的劳动报酬，应该存入他们的账户，或者用于改善监狱条件，而不是……”
“而不是进入监狱长的私人账户，用来买游艇和情妇。”威尔逊接话，“我知道。我也认为那是错的。”
艾萨克愣住了。
“所以我不要求你做同样的事。”威尔逊调出自己公司的财务报表雏形，“我要求你为我的公司建立一套完整的、合法的、经得起审计的财务系统。我们的所有业务都会如实入账，如实报税，符合所有法律规定。”
“那……走私呢？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菲斯克先生。码头的人都在说……”
“走私是旧业务。”威尔逊说，“我正在合法化。这家菲斯克进出口公司，会从事完全合法的国际贸易。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会计师，确保一切合规。”
艾萨克盯着财务报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为什么找我？哥谭有几百个会计师。”
“因为我要的人，不是在白道混得好的。”威尔逊身体前倾，“我要的，是在白道混不下去但能力还在的。你因为坚持原则被开除，这证明了两件事：第一，你有能力——否则监狱长不会需要你来做假账；第二，你有底线——这比能力更稀缺。”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推过去。
“职位：首席财务官。年薪：十八万美元，全额医疗保险（包括你妻子的特殊药物），年度奖金取决于公司业绩。工作时间：每周五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不需要加班除非紧急审计。工作地点：这栋办公楼。”
艾萨克看着合同上的数字，手开始发抖。十八万——是他监狱工资的三倍。
“我需要做什么……具体？”
“三件事。”威尔逊说，“第一，为公司建立符合gaap（公认会计准则）的完整财务体系。第二，确保所有税务合规，与国税局建立良好关系。第三，设计员工福利和薪酬体系，让我们能吸引和留住最好的人才。”
“就这些？”
“就这些。”威尔逊说，“你不参与任何业务决策，不接触任何现金交易，不需要知道货物具体是什么。你只需要确保账本干净、透明、合法。”
艾萨克沉默了很久。墙上的钟滴答作响。
“如果我……发现某些业务可能不合法呢？”
“你有权直接向我汇报。”威尔逊说，“如果我们确实在做非法的事，你可以辞职，我会支付全年薪水作为离职补偿。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看看我们是否能建立一家既盈利又合法的企业。”
这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给一个道德感强的人一个“干净”的职位，让他慢慢被系统同化。艾萨克不会第一天就接受走私账目，但三个月后，当他习惯了高薪、妻子的病情稳定、生活重回正轨……那时再让他处理一些“模糊地带”的账目，他的抵抗会弱很多。
“我需要……和妻子商量。”艾萨克最终说。
“合理。”威尔逊递过一张名片，“这是哥谭总医院神经科主任的电话。我已经预约了明天上午十点的专家会诊——不管你是否接受工作，会诊都有效。你妻子的病情不能等。”
艾萨克接过名片，眼睛红了。“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人才值得投资。”威尔逊站起来，“明天上午九点，如果你来上班，秘书会带你去办公室。如果不来，祝你和你妻子好运。”
他走到门口时，艾萨克叫住了他。
“菲斯克先生。”
“嗯？”
“监狱长……他后来找到了另一个会计师做假账。上个月，那个会计师在停车场被枪杀了。警方说是抢劫，但我知道不是。”
威尔逊转身。“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合法经营，”艾萨克说，“就要做好准备。在哥谭，合法有时候比非法更危险。因为非法的人知道你也是非法的，会按规则来。但合法的人……他们会用法律来摧毁你。”
威尔逊笑了。“谢谢你的建议，罗森塔尔先生。这正是我需要你的原因：你了解这个系统有多肮脏。而现在，我们要从内部把它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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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一天的仪式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艾萨克·罗森塔尔站在办公楼前。
他穿着最好的西装——十二年前结婚时买的，已经不合身，但熨烫得平整。手里提着一个旧公文包，里面装着他的注册会计师执照、简历、还有妻子今早给他做的三明治。
大门是玻璃的，上面贴着新刻的字：菲斯克进出口公司。透过玻璃能看到前台，一个年轻女人在接电话，背景墙上挂着抽象画——看起来和任何一家正经公司没有区别。
艾萨克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罗森塔尔先生？”前台站起来微笑，“菲斯克先生在等您。请跟我来。”
她带他走过开放办公区——已经有七八个人在工位上工作，有的在敲键盘，有的在打电话，空气里有咖啡香和打印机的声音。一切都正常得令人不安。
威尔逊的办公室在五楼，全景窗对着哥谭湾。办公室里没有夸张的装饰，只有一张大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书架，墙上挂着一幅哥谭老地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