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系统的力量。”他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暴力需要亲自动手，需要承担风险。而信息、经济杠杆、社会工程……这些是无形的手。你看不见它们，但它们无处不在。”
他转身面对团队：“基金会的年度晚宴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十五号。”艾萨克回答，“我们已经邀请了市长办公室、教育局、警察局社区关系科的人。布鲁斯·韦恩也收到了邀请——他的基金会一直是青年项目的最大资助方。”
“他会来吗？”
“回复是‘暂定’。但他派了助理来要了详细的计划书。”艾萨克顿了顿，“助理私下说，韦恩先生对‘社区巡逻队’的提法有疑虑——担心会演变成私刑团体。”
威尔逊笑了，第一次在这个地下会议室里露出真正的笑容。
“告诉他，欢迎他来实地看看。告诉他，我们的巡逻队有百分之四十是女性，百分之三十是大学生，平均年龄二十二岁。告诉他，我们培训的第一课是‘冲突降级’，最后一课是‘法律边界’。”
“实际上，”维克多插话，“我们真是这么培训的。”
“因为只有这样，它才可持续。”威尔逊说，“合法的外壳必须是真的，否则一戳就破。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外壳里，建立另一套操作系统。”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一个加密界面。输入密码后，屏幕显示出完全不同的数据流：
潜力武力人员：19人（体育项目筛选）
潜力技术人才：34人（教育项目筛选）
社区情报节点：120人（巡逻队）
附带监控覆盖率：东区38%街区
“这才是真正的基金会。”威尔逊说，手指轻轻敲击屏幕，“表面是慈善，底层是人才筛选和情报网络。但最重要的是——两者都是真的。我们真的在帮那些孩子，真的在让街道更安全。只不过……顺便为我们自己服务。”
会议结束后，威尔逊独自留在地下室。
他打开一个加密档案，标题是：《长期人才储备计划——十年展望》。里面详细规划了如何从基金会培养的人中，筛选出未来可用的：
武力执行者（体育项目→私人安保公司→核心行动队）
白领专家（奖学金→企业入职→金融\/法律\/技术岗位）
情报节点（巡逻队→社区领袖→信息收集网）
每个路径都有清晰的晋升阶梯、激励机制、和退出机制——是的，退出机制。如果一个人最终选择完全走正道，系统不会阻止，甚至会提供帮助。因为每一个成功“毕业”的案例，都是基金会信誉的活广告。
但威尔逊知道，大多数人不会退出。
一旦你习惯了系统的庇护，习惯了它提供的资源、机会、归属感，你就很难离开。尤其是对那些除了系统一无所有的孩子。
他关掉档案，回到楼上办公室。
窗外，东区的夜色中，几点蓝色的光在缓慢移动——那是巡逻队的荧光马甲。远处的篮球场亮着灯，还能隐约听到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少年的呼喊。
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好。
很健康。
这正是最精妙的部分：当你的控制变得如此自然，如此有益，以至于被控制者会主动为你辩护。
电话响了。是布鲁斯·韦恩。
“我看了你们的培训手册。”布鲁斯开门见山，“内容很专业，甚至比一些警察培训材料还好。”
“谢谢。”
“但手册里反复强调‘不要与警察的职权冲突’，‘所有观察记录要保留副本以备法律需要’——这太谨慎了，不像普通的社区团体。”
威尔逊拿起桌上基金会的水晶镇纸，对着灯光看了看。
“谨慎不好吗，韦恩先生？在这个城市，鲁莽的善意造成的伤害，可能比纯粹的恶意更大。”
电话那头沉默。
“下个月的晚宴我会来。”布鲁斯最终说，“我想亲眼看看你的……操作。”
“欢迎。”威尔逊说，“带上你的疑问。我保证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窗边，看着城市。
哥谭的灯火如常闪烁，罪恶与希望在每一个街区共生。但现在，有一种新的东西在生长——一种穿着慈善外衣、用合法资金浇灌、在阳光下和阴影中同时扎根的系统。
它不要求忠诚宣誓。
它不挥舞枪支。
它只是提供选择：一双篮球鞋，一份奖学金，一个让家乡变好的机会。
然后等待。
等待那些聪明的、有野心的、或者只是绝望的年轻人，自己走进来。
威尔逊打开基金会的最新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的使命宣言：
【菲斯克青年基金会：为哥谭的明天，投资今天的青年】
他拿起钢笔，在下面加了一行小字，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系统备注：最好的控制，是让被控制者相信，他们是自由的。】
然后他合上报告，锁进抽屉。
窗外的蓝光还在移动，缓慢而坚定，像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系统的血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