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雪霁,千灯未散,丧钟却忽然哑了。
观德殿外,值夜太监正抬手欲换更鼓,指尖刚触到鼓面,便听见金棺里“笃”地一声——轻得像羊脂玉兰落在案几,却震得他扑通跪地,更鼓滚下丹墀,一路敲出乱糟糟的尾音。
“娘——”
小燕子本在偏殿焚纸,闻声疾奔,麻鞋底踏过尚未冻实的雪,溅起一溜碎银。她推开内侍,两掌按在棺板,指节瞬间褪尽血色。
棺中皇后着九龙后服,面色却比雪还亮,唇角一线微翘,仿佛最后那声叹息被谁轻轻收回。小燕子屏住呼吸,俯耳贴近——
“咚。”
极轻,却分明是指尖叩壁的声音。
“开棺!”
她嗓子劈了叉,音调碎成三截。内务府总管踉跄扑来:“公主慎言!大殓已毕,金钉铆合,擅启——”
“我说开棺!”小燕子反手拔下鬓边素银簪,尖端对准自己咽喉,“要么钉我的棺,要么撬她的钉!”
簪尖刺破一点皮肉,血珠滚落,在素衣上绽成赤梅。众侍卫面面相觑,终究谁也不敢赌。皇帝自丹陛奔下,龙袍下摆扫过雪泥,溅得如泼了墨。他盯着小燕子的颈侧,目眦欲裂,半晌却哑声道:
“撬。”
铜钉一枚枚被起出,像拔出岁月锈死的箭。棺盖掀开的刹那,长风卷着雪粉灌入,烛火一齐俯身,仿佛朝拜。
皇后睁眼,眸色比生前更淡,像兑了月光的湖水。她缓缓侧首,看向小燕子,唇瓣微动——
无声,却口型分明:
“疼吗?”
小燕子眼泪砸进棺内,啪嗒一声,在皇后衣襟上滚成细小的珠。她伸手去抱,却又僵在半空,怕碰碎这一场僭越的梦。皇后却抬手,指尖掠过女儿颈侧那一点血痕,轻轻一捻——血珠化开,成了一瓣朱砂梅,烙在她指腹。
“皇额娘……”小燕子终于哭出声,额头抵住皇后微凉的额,“他们说你走了……”
皇后眨了一下眼,睫毛扫过女儿肌肤,像从前替她扶正领口时那一下。她声音极轻,轻得只有小燕子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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