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长大，像风铃一样自由；
愿阿爸阿妈不老，像雪山一样坚定；
愿——”
第三个愿望还没出口，身后有人轻咳。
她回头，永明负手而立，眼里盛着一整条银河。
“许了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
“那阿爸也许一个，”永明蹲下身，与她并肩，“愿雪铃一生，所遇皆甜。”
雪铃歪头看他，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用额头碰了碰他的眉心——那是他小时候哄她入睡的动作。
“阿玛，我已经很甜啦。”
她说完，把斗篷一掀，像只白鹰跑回营地。
永明站在原地，夜风掠过，湖面重新浮起万点星光。
他忽然明白，所谓成长，不是孩子越走越远，而是她每一次回头，都能把当年的疼痛，变成糖，再喂给爱的人。
京城再传圣旨——
小燕子姑姑奏请，将“彩虹楼”旧称正式改为“雪铃宫”，并赐金匾：
“春信不来，雪铃自开。”
匾额抵达那日，拉萨河两岸的桃花正盛。
雪铃站在宫门，仰头看工匠把金匾高高悬起。
阳光一照，“雪铃”二字灼灼，像两粒永不融化的红豆。
她忽然转身，奔向阿妈，把脸埋进塞娅的羊皮袍，声音闷闷：
“额娘，我长大了，会不会就飞走了？”
塞娅抚着她的发，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鹤：
“飞得再远，风铃一响，你就知道，绳子在这里。”
她拉过雪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之下，心跳沉稳，像雪山底下涌动的春泉。
雪铃抬头，看见阿爸站在不远处，手里托着那枚旧风铃——
铃身已被岁月磨得发亮，红丝绦却换了两尺新。
永明抬手，轻轻一拨。
“叮——”
声音清越，掠过桃花，掠过雪山，掠过十三年的光阴，落在孩子耳里，只剩两个字：
回家。
雪铃十五岁及笄那夜，月亮正圆。
采虹楼——如今改叫“雪铃宫”——外，三百盏酥油灯同时点燃。
灯影里，她穿一身大红织金袍，额心胭脂痣被灯火映得耀眼。
永明亲手把当年那枚羊脂合卺杯递给她，杯内已换满清甜青稞酒。
雪铃双手接过，忽然单膝跪下，仰头像当年阿爸抱她那样，高声道：
“愿以雪铃为誓，
守雪山，守灯影，守风铃；
守阿爸阿妈，守众生春信。”
她低头，饮尽杯中酒。
再抬头，眼底已映出未来的蓝天——
那里有更高的山，更长的路，
也有更甜的冰糖葫芦，
以及，永远等风、等雪、等她归来的——
北京城。
风铃最后一次轻响，
叮——
像极远的地方，有人挥着糖葫芦，大声喊：
“雪铃——
去吧，
把雪山春信，
带向更远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