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禁足,不过弹指。
可公主府的晨昏,却像被谁故意拉长了——
檐角风铃一声,便是一日。
小燕子把日子拆成三份:
一份给璟曦,教她临《九成宫》,写歪了便用朱笔在眉心点个小花钿;
一份给旧折,把宣化三年流水账又算两遍,多出的七两六钱,用胭脂圈起来,旁批“尔泰欠我一次糖葫芦”;
最后一份,留给那枚羊脂玉燕——
白日挂在窗前,替她去晒三月里的太阳;夜里攥在手心,让棱角硌醒几次,才知自己仍活着。
第三十日,箫声未起,倒先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夜,月色如一层薄锡箔,把府中假山照得银白。
小燕子披衣出院,只见西墙根下立了个灰布僧衣的人,月光剃度似的,给他脑袋镀了圈亮边。
“贫僧挂单白马寺,受人之托,给殿下送一样东西。”
和尚双手合十,掌心却托着一只小小油纸包,四角折成燕子尾。
小燕子接过,指尖一捏,便笑——
是炒榛子,去皮,仁衣擦得锃亮,只只饱满。
北疆雪线,唯一会剥榛子喂她的,只剩那个被贬的副都统。
油纸背面,两行墨迹尚新:
“榛子三百六十五粒,一日一粒,吃完,我归。”
落款不是“臣”,也不是“尔泰”,只写——
“守关人”。
第二月,公主府的石榴开了,一树小火炬。
璟曦在树下拾花,拾着拾着,仰头问:“额娘,阿玛什么时候来?”
小燕子弯腰,把最后一粒榛子塞进她嘴里:“等它发芽。”
第三月,蝉声初咽,禁足令满。
小燕子却足不出府,只命老赵把府门大开——
“今日起,凡有人投帖,皆说本宫思过未成,不敢出。”
老赵愣住:“那……福大人若来?”
“他若来,”小燕子把玉燕悬回腰间,轻轻一笑,
“就让他先给本宫跪满一炷香,再递糖葫芦。”
五月十五,京西白马寺。
山门未启,已有女眷在阶下等。
小燕子素衣素裙,只腰间一点羊脂白,像早朝前最后一粒星。
璟曦被老赵抱着,小脑袋一点一点,仍困。
晨钟“咚——”一声,山门洞开。
阶上,一人绯袍未换,副都统的麒麟补子被洗得发白,
腰刀卸了,只别一枝新柳,穗子还沾夜露。
他臂弯里,当真捧了一束糖葫芦,山楂圆似北地落日,外糖壳亮得像才淬火的剑。
小燕子抬眼,二人之间隔七十二级石阶。
她不动,他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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