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门外铜狮披银,御道铺了崭新的藏毡。
小太监们缩着脖子,却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上口谕:今日不议政,只射圃。
缘由无他,福家的小格格奉旨入宫“陪射”。
……
“璟儿,再靠近些,让朕好好瞧瞧。”
御阶之上,乾隆换了一身绛红行服,腰间束一条明黄缎带,笑得像尊弥勒。
璟曦卸了氅衣,着玄青窄袖,单膝点地:“臣外孙女福璟曦,叩见皇外祖父。”
“免礼免礼。”
皇帝摆手,目光落在她蹀躞带上那枚羊脂玉燕,眸色软了三分,“去年你阿玛尔泰折子说,你能在风里射灭烛火,朕还当是他吹牛。”
璟曦抬眼,杏仁似的眸子亮晶晶:“臣外孙女今儿带了十支新羽,皇外祖父若肯赐靶,臣外孙女便借皇外祖父的天威,吹个更大的牛。”
乾隆愣了半息,蓦地朗声大笑,震得檐角碎雪簌簌落。
“好一张刁嘴!”
他回头吩咐李玉:“去,把朕的‘流霞’取来。”
李玉脚下一滑,差点跪了——
“流霞”是皇上御用的七宝彤弓,那便是皇后用过的,如今还放在景阳宫,除了皇后平时莫过,就再没第二人摸过。
……
少顷,彤弓奉到。
乾隆屈指弹了弹弓弦,递到璟曦面前:“敢不敢?”
殿前静得连呼吸都结冰。
璟曦双手接过,指腹在蟠龙纹上蹭过,忽然单膝屈地,解下自己发尾一缕细辫,缠在弓弣处,打了个小小的燕子结。
“臣外孙女借弓,也借一誓——”
“今日若有一箭虚发,便将此弓原璧奉还,再赔皇上十个笑话。”
乾隆挑眉:“若箭箭中的呢?”
“那便请皇外祖父赏臣外孙女一个愿望,小不过吃糖葫芦,大不过——”
她故意拖长腔,眼睛弯弯,“想随阿玛再去北境看雪。”
皇帝大笑,指着阶下众臣:“听听,这丫头把朕当糖人儿哄!”
笑声里,璟曦已旋身下阶,足尖点地,“流霞”满月——
第一箭,百步外金杯落地;
第二箭,穿过杯耳,将那枚薄金片钉回红漆桌上;
第三箭,箭尾挑落御前灯笼,烛火坠而未灭,被她回身一脚踩熄。
整套动作如风雪夜归人,一气呵成。
乾隆看得忘了拍案,只下意识伸手,去接那被箭风带起的雪尘。
“好!”
皇上第一个叫好,随即想起什么,回头瞪眼,“李玉,记——十笑话免了,留到除夕夜,朕要她上讲台,给老弗爷也乐一乐。”
璟曦收弓,额前碎发被汗黏住,却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明艳。
她躬身:“那臣外孙女先把‘利息’讨了。”
说罢,从箭囊抽出一支无镞短箭,箭杆上竟串了五六颗山楂,糖霜雪白。
她指尖一弹,短箭稳稳扎在皇上手边龙案,糖山楂轻轻晃。
“第一颗,敬皇外祖父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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