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光怪陆离的梦……不对。”
意识像破冰般钻透混沌,寒冰猛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坠了铅,睫毛上还沾着虚幻的星尘。
他茫然抬眸,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亿万星辰在周身流转,细碎的光尘像潮水般漫过指尖,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靛蓝色星云,身前则悬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灵魂剪影,正循着某种无形的轨迹缓缓漂移。
“这里是……”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宿主的疑问可归纳为两点:其一,为何会抵达此处;其二,此地具体为何地。」
一个毫无波澜的电子音突兀响起,像直接在脑海深处震荡。
寒冰猛地转头,视线扫过周围的星群与灵魂剪影,却找不到任何声源。
那声音穿透意识而来,清晰得如同自己的念头,却又带着绝对的疏离感。
“谁?”他攥紧拳头,指节在虚空中微微发颤,“谁在说话?”
「我是您的系统。」电子音再次响起,信息流如同数据洪流般涌入他的意识,「您的肉体已在地球的超自然现象中湮灭,当前形态为精神体,此地名为汉河,是灵魂穿梭生死、等待轮回的阈限空间。」
寒冰僵在原地,星尘在他透明的指缝间簌簌滑落。
湮灭……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破了残存的侥幸。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能清晰地看到指骨的轮廓,却触不到丝毫温度,连心跳的震动都消失了。
原来那些爆炸的火光、警报的尖啸,都不是梦。
“也就是说……我死了?”
「死亡的意义有多种,在人类法律框架内,作为一个生物人以及自由人,您在法律的角度已经确认死亡。
而在精神体中,您只是将要步入下一个世界,并未算完全意义上的死亡。」
寒冰的指尖猛地蜷缩,星尘在他掌心碎成更细的光点。
他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腕,能看到星云的光从另一侧透过来——这副躯体轻得像缕烟,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动作。
“法律上的死亡……”他低声重复,声音里裹着星尘的震颤。
「您的生物体征在爆炸瞬间归零,符合人类对‘死亡’的基础定义。」系统的电子音依旧平直,却在他意识深处掀起波澜,「但精神体的完整性超过阈值,被汉河空间捕获,这意味着‘存在’仍在延续。」
寒冰抬手按在胸口,那里本该有心脏跳动的地方,此刻只有星云的光静静流淌。
“存在……”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觉得虚幻,“像这样飘在星海里,连脚都踩不到实地,也算存在?”
「存在的形态不局限于肉体。」系统的信息流再次涌入,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冷漠,「您看那些灵魂剪影,他们曾是战士、农夫、帝王、乞丐,如今都在此处等待轮回,他们的‘存在’并未因肉体消亡而终止。」
寒冰顺着它的“示意”望去,果然看到那些半透明的剪影中,有人还握着锈蚀的剑,有人捧着褪色的花,有人指间还夹着未燃尽的烟。
他们的动作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却又在缓慢地、无声地改变着姿态,像被时光浸泡的糖人,渐渐显露出新的轮廓。
“轮回……”他低声道,忽然想起副官总挂在嘴边的话,“你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看顾着活着的人。”他望着远处一颗忽明忽暗的星,“那我算哪颗星?”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直到他指尖的星尘又落了一层,才传来声音:
「在汉河空间,‘看顾’亦是存在的一种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