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再次昏迷,但这一次的昏迷与之前因力量透支而陷入的深层沉睡不同。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更加幽深、更加混乱的漩涡之中。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光影、难以名状的声响与意念,如同海底的暗流,冲撞着他的感知。他“看到”了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布满血丝与黑暗涡旋的“眼睛”,在深渊之底缓缓开合;感受到了一股冰冷、贪婪、却又带着一丝古老茫然的“注视”;还捕捉到了一缕……与周围污秽混乱格格不入的、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一颗遥远的恒星,孤独而顽强地闪烁着。
这光芒,与他识海中的“秩序之种”产生了强烈的、带着无尽悲伤与执念的共鸣!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沙哑而疲惫的叹息,混杂着金属摩擦与能量湮灭的杂音,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后来者……持‘种’之人……”
“……‘眼’将醒……‘源’将动……仪式……接近尾声……”
“……勿信……勿近……‘钥匙’……是陷阱……亦是希望……”
“……我的……坐标……最后的……路标……”
“……阻止……或者……见证……”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仿佛信号极差的通讯,夹杂着强烈的干扰和难以言喻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凿在林枫的意识上,带来阵阵刺痛与明悟。
石雕的低语?那位化为石像的先驱者,最后残留的意识回响?
林枫想要听得更清楚,想要问更多,但他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在这狂暴的信息流冲击下摇曳不定,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回应。那低语声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散在无尽的嘈杂与黑暗里,只留下那几个关键词语,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表层:“眼将醒”、“源将动”、“仪式”、“钥匙”、“陷阱”、“希望”、“坐标”、“路标”……
外界,平台上。
星岚紧紧握着林枫冰冷的手,源源不断的星辰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抚慰着他体内因刚才剧烈冲突而留下的创伤,也试图安抚他识海中那依旧动荡不安的余波。她能感觉到,林枫这次的昏迷状态很奇特,并非纯粹的虚弱沉睡,意识深处似乎还在激烈地活动着,眉心不时微微蹙起,仿佛在与什么无形之物抗争。
天枢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警惕的目光在昏迷的林枫、沉默的石雕以及远方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断崖之间来回巡视。刚才那深渊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和掠过的无形波动,让他这位历经风浪的元婴修士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不安。那绝不仅仅是自然现象或能量暴动,其中蕴含的“意志”感,冰冷而宏大,绝非善类。
幽泉则半跪在石雕旁,灰白的手掌并未接触石雕,而是虚按在石雕那只插入地面的左手上方。他的眼眸完全被银白色的数据流光占据,仿佛正在以某种超越常规的方式,全力解析、捕捉着石雕在刚才波动刺激下,可能逸散出的、最后一丝一毫的残留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平台上的死寂几乎令人窒息。只有断崖下那黑暗涡旋永恒不变的、低沉的旋转嗡鸣,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
终于,幽泉缓缓收回了手,眼中的数据流光逐渐平息。他站起身,转向天枢子和星岚,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石雕最后的信息残留,在刚才的波动刺激下,已经彻底消散了。不过,结合林枫昏迷前的呓语,以及我捕捉到的碎片,可以拼凑出一些关键信息。”
天枢子和星岚立刻凝神倾听。
“‘晦暗之眼’……并非死物。”幽泉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它拥有某种形式的‘意识’或‘感知’,尽管可能极其混沌、原始,或者……是某种更庞大存在的一部分。刚才那一瞥和波动,就是证明。它很可能正在从某种长久的‘沉眠’或‘不稳定态’中,逐渐‘苏醒’。”
“而‘苏醒’的关键,或者说伴随‘苏醒’而来的现象,可能与所谓的‘源’有关——很可能就是林枫之前感知到的‘源眼’。‘源眼’的‘活动’,似乎与某个‘仪式’进程直接相关。这个‘仪式’,正在接近尾声。”
“石雕的主人,那位先驱者,留下的警告是:‘钥匙’是陷阱,亦是希望。这意味着,被各方追逐的‘钥匙碎片’或‘钥匙’本身,很可能蕴含着巨大的风险,但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他留下了‘坐标’和‘路标’,但信息残缺,无法直接解读。”
幽泉顿了顿,看向昏迷的林枫:“而林枫,因为同时身怀‘秩序之种’和与‘源’相关的‘火种’,已经成为了这个漩涡的中心之一。他不仅被‘晦暗之眼’隐约‘注意’到,也与石雕先驱者的遗留印记产生了强烈共鸣。他的感知,可能是我们获取更多真相的唯一途径。”
天枢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也就是说,我们面前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可能拥有意识的恐怖存在,一个接近完成的未知‘仪式’,一个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希望的‘钥匙’,以及……”他看向林枫,“一个身不由己、已被卷入其中的关键人物。”
星岚握紧了林枫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不会丢下林枫。”
幽泉点头:“现在,我们有两条路。第一,立刻带着林枫,不顾一切原路返回,赌‘晦暗之眼’不会立刻完全苏醒或发动攻击,赌我们能安全穿过重重险阻回到戈壁边缘。但即便成功,我们也放弃了获取真相和可能干扰‘仪式’的机会,将来可能面临更被动、更危险的局面。”
“第二,”他指向石雕,又指向断崖深渊,“尝试解读先驱者留下的‘坐标’与‘路标’,冒险继续深入,前往‘晦暗之眼’力量的核心区域,查明‘仪式’真相,寻找‘钥匙’的线索,并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这条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