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黯的右眼转向他们，眼神复杂，疲惫中带着一丝清醒的锐利，他微微点了点头，但似乎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异常吃力。他的目光尤其在扫过渡鸦那警惕而冰冷的眼神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意识……清醒……”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左眼……有‘东西’……共享……感知……干扰……”
韩松立刻操作着带来的便携式深度扫描仪，对准了林黯的头部，特别是左眼区域。屏幕上的数据让他脸色连连变幻。
“难以置信……他的大脑皮层活动显示出两个……不，是多个意识流在交织！一个是他本身的主导意识，虽然虚弱但逻辑清晰；另一个……或者说另一类，源自那块晶石，混乱、庞杂，充满了负面情绪和某种……冰冷的计算逻辑！它们正在争夺对部分神经和能量回路的控制权！”
仿佛是为了印证韩松的话，林黯左眼晶石的缝隙中，暗红色的混沌再次加速旋转，一股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排斥意味的意念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韩松手中的扫描仪上。
下一秒，扫描仪的屏幕猛地爆出一片雪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随即黑屏，冒起了缕缕青烟——它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脉冲烧毁了！
“它在……反抗侦查……”林黯喘着气说道，右眼紧紧闭了一下，似乎在承受某种反噬的痛苦，“它不喜欢……被窥探……”
渡鸦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眼神冰冷如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和我们说话的，到底是你，还是你眼睛里的那个‘东西’？”
这个问题，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所有侥幸，直指核心。
林黯的右眼直视着渡鸦，没有任何闪躲，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我……无法证明。但……若它……完全掌控……我不会……还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他顿了顿，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晚晴和雷顿身上。
“它……是威胁……也是……工具……”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它们’……在回应……”
“堡垒……需要……新的……‘眼睛’……”
“而我……成了……这把……双刃剑……”
话音落下，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右眼缓缓闭上，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再次陷入了昏迷。而他左眼晶石的那道缝隙，也缓缓合拢，重新变回那块沉寂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晶体。
监护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黯醒了，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与一个无解的伦理困境。他不再是那个纯粹的人类领袖，他成了一具危险的容器，一个行走的污染源与潜在武器。
他们该如何对待他？是利用这把可能伤己也能伤敌的“双刃剑”，还是……在他彻底失控前，做出最“安全”却也最残酷的选择？
苏晚晴紧紧握着林黯冰冷的手，感受着“种子”传来的、与那晶石隐隐对抗的脉动，泪水无声滑落。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