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到让人心脏停跳的撞击声!罐体狠狠砸在地面,震得整个区域都在颤抖。黑乎乎的粘稠油料从破裂处汹涌喷溅出来,如同黑色的浪潮,瞬间淹没了大片区域,也彻底吞没了那名追兵的身影,只留下一只还在抽搐的、穿着作战靴的脚露在外面,很快也被流淌的油污覆盖。
平台上的那名追兵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怒吼,再也顾不上苏晚晴,调转枪口就朝着林黯藏身的控制台疯狂扫射!子弹如同暴风雨般倾泻,将控制台打得千疮百孔,碎屑纷飞!
林黯在开出第三枪后就已经缩回了控制台后,子弹打在面前的金属屏障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他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金属碎屑。他迅速更换了弹夹,没有探头,而是凭着记忆和感觉,朝着平台的大致方向盲射了两枪进行压制,同时对着苏晚晴撤离的方向低吼:“快走!”
苏晚晴早已转身,拼命朝着林黯指示的那片复杂齿轮堆积区跑去,高跟鞋(她还没时间换更实用的鞋子)在油腻湿滑的地面上几次打滑,险象环生,但她咬着牙,手脚并用,连滚爬爬地冲了进去。
林黯见状,也不再停留。他趁着平台上追兵换弹的短暂间隙,从控制台另一侧猛地窜出,以之字形路线,借助各种废弃物的遮挡,朝着齿轮区狂奔。子弹追着他的脚后跟打在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和碎屑。
肋下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迈步都像有刀子在割,但他强迫自己忽略。肾上腺素狂涌,支撑着他的身体爆发最后的力量。
他冲进了齿轮堆积区的阴影中,立刻侧身隐蔽,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涔涔。“执法者”握在手中,枪口指向来路,警惕着追兵是否敢追进来。
外面,枪声停了。只有金属罐体偶尔发出的、因应力变化而产生的呻吟,以及油料缓慢流淌的汩汩声。平台上那名追兵没有立刻追下来,他或许在评估同伴的状况,或许在呼叫支援,或许在忌惮这片地形更复杂、更适合埋伏的区域。
暂时的安全,但也只是暂时的。
林黯背靠着一个巨大的齿轮,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喘息牵动着伤口,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必须尽快处理一下,否则失血和疼痛会严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苏晚晴从几米外的一个缝隙里探出头,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肋下绷带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渍,眼中闪过惊慌和愧疚。“你……你的伤口!”
“没事。”林黯咬牙吐出两个字,从背包里摸索出止血凝胶和绷带,动作有些颤抖地想要重新包扎。
苏晚晴立刻爬了过来,不顾地上的油污,跪在他身边,一把抢过医疗用品。“别动,我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小心地掀开林黯被血浸透的衣襟和绷带,看到那崩裂开、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手上动作却异常稳定和快速。她用清洁剂冲洗,敷上大量止血凝胶,然后用新的绷带用力而均匀地包扎好。
她的手指冰凉,但动作专业。林黯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颤,但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
“对不起……”苏晚晴包扎完毕,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不关你的事。”林黯打断她,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他们是冲我们两个来的。合作,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清楚一切。”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扔得很准。”
苏晚晴抬起头,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不再那么冰冷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人可能还活着,也可能有更多追兵。”
林黯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只有一片死寂,但那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不能久留。他们吃了亏,下次会更谨慎,来的人会更多。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废料厂,往‘老街区’方向移动。那里环境复杂,更适合我们隐藏和……寻找线索。”
他从地上撑起身体,肋下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终究站直了。他看了一眼苏晚晴沾满油污、狼狈不堪但眼神坚定的样子。
“能走吗?”他问。
“能。”苏晚晴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尽管无济于事。
没有更多言语,两人再次成为黑暗中沉默的同行者。林黯在前,忍着伤痛,谨慎地探查着齿轮区通往另一侧出口的路径;苏晚晴紧随其后,不时回头警惕后方。
他们刚刚制造了一场爆炸和一次致命的坍塌,干掉了至少一名专业追兵,但也彻底暴露了行踪和部分实力。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并且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那片被称为“老街区”的废墟,以及其中可能埋葬着的,关于过去与阴谋的尘埃档案。
他们必须赶在更多猎手合围之前,抵达那里,并找到那把可能打开真相之门的、生锈的钥匙。这誓言,未曾宣之于口,却已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