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人。”苏慕言的笑容淡了些，“三个月前，‘黑风寨’被一把火烧了，寨主萧五死在自己的卧房里，胸口插着一柄唐刀，刀鞘上缠着三圈红绳。”
张不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酒液在杯口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萧五，当年“红刀会”的二当家，是他亲手了结的。就在长安那间酒肆的后院，用的就是现在这柄唐刀。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萧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瞪得像铜铃，临死前，指甲在他眉骨上划了一下，留下了这道疤。
“萧五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张不晚的声音有些干。
苏慕言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黑布，放着半块玉佩，玉佩边缘有个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萧五死的时候，手里攥着这个。有人说，这玉佩的另一半，在张兄身上。”
张不晚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半块玉佩，他认得。那是当年卖酒老汉的东西，老汉说，是他儿子从军前留下的，等儿子回来，就用这玉佩当信物。可老汉的儿子没回来，战死在了关外。后来老汉被杀，他在收拾遗物时，发现了这半块玉佩，另一半，不知所踪。
“谁托你送来的？”张不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不知道。”苏慕言合上木盒，推到他面前，“只知道对方给了我一千两黄金，说只要把东西交到张兄手里，再带句话——‘桂花开了，该还的，总得还’。”
“该还的？”张不晚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欠了什么？”
苏慕言站起身，理了理长衫的褶皱：“这就得问张兄自己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了，最近江湖上不太平，好多人都在找一个用唐刀的汉子，说他三年前杀了红刀会的人，还吞了红刀会当年藏起来的一批宝藏。”
风铃再次响起，苏慕言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店里只剩下雨声和张不晚的呼吸声。他拿起那个木盒，入手很沉。打开，看着那半块玉佩，桂花酒的香气似乎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他确实杀了红刀会的人，但那是为了给老汉报仇。至于宝藏……他听都没听过。
可苏慕言不会说谎，尤其是在涉及到一千两黄金的生意上。
张不晚拿起酒杯，将剩下的桂花酒一饮而尽。这一次，酒里的辣意不再是一丝，而是像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他把玉佩揣进怀里，拿起斗笠，将唐刀重新系在腰间。刀身似乎比刚才更沉了些，压得他胯骨微微发酸。
“店家，结账。”
他走出晚来居，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水雾更浓了。远处的巷口，似乎有几个黑影在晃动，目光像狼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张不晚握紧了刀柄，那三圈暗红色的绳结硌着他的掌心。
桂花开了。
该来的，或许真的躲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