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间，霍母温和的面容闪过脑海……身为人母，她当真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儿子与一个男子相守，此生或许无缘含饴弄孙吗？
寒酥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眼下，苏爷爷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砰——！”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安全门被猛力推开又撞在墙上的巨响。谢凌川气息不稳地出现在走廊入口，目光急扫：“苏墨尘呢？”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谢凌川的视线最终落向角落里的寒酥。寒酥抬手指了指上方：“去天台了。言诏已经跟过去了。”
“多谢。”谢凌川片刻未停，转身便朝着楼梯方向飞奔而去，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老婆——”
“婶婶——”
另一头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寒酥循声望去，只见苏母竟软软晕倒在地，走廊里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他插不上手，只能静静退开，目光重新锁住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默默等待。
天色渐明，仿佛过了许久，那盏灼人的红灯终于熄灭。
门开了，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寒酥立刻上前，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
忙碌了一夜的医护们难掩疲惫，突然看到一抹亮色，精神倒是微微一振，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语气严谨中带着宽慰：“病人是突发性脑溢血，出血量不小，但抢救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后续很可能出现一些并发症，比如肢体活动障碍、语言功能受影响等，家属需要做好长期康复的心理准备。”
一连串陌生的医学术语让寒酥有些茫然，但他精准捕捉到了“抢救及时”、“生命体征稳定”这几个关键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连忙道谢：“谢谢医生，辛苦各位了。”
“病人现在需要转入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观察，家属可以去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和缴费。”医生交代完，便与护士一起将苏爷爷推向专用电梯。
一叠单据被留在原地。寒酥看向周围——剩下的苏家人或坐或立，神情各异，竟无一人主动上前。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幸好来时霍言诏将一张黑卡塞进了他口袋。他拿起单据，按照墙上的指示牌，独自走向缴费窗口。
清晨的窗口略显冷清，值班护士正支着下巴打盹。寒酥轻轻叩了叩玻璃：“您好，现在可以缴费吗？”
护士睡得迷糊，咂了咂嘴，含糊应了一声。寒酥无奈，只得稍稍提高音量，再次询问：“请问，现在可以缴费吗？”
护士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睡意顿消，刚要皱眉，抬眼却对上一张清俊出尘的面容。她瞬间清醒，下意识擦了擦嘴角，换上职业化的微笑：“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缴费。”寒酥将单据和黑卡递进窗口。
护士接过，操作时瞥见持卡人姓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霍言诏？这名字在秦城可是如雷贯耳。她不由得又悄悄打量了一眼窗外耐心等待的年轻人，心中好奇，手上动作却利落。
很快，单据和卡被递回。“费用已结清，这是回执单，请收好。”护士顿了顿，见四周无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这位病人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考虑请京市的严老来看看。他是国内脑神经外科的泰斗，专攻这类重症术后恢复，不过年纪大了，很少外出，得看缘分。”
寒酥没太听清，也学着她微微前倾，小声道：“抱歉，您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太明白。”
护士看他眼神清澈，神情恳切，不似作伪，便迅速抽了张便签纸，写下一串数字和“严老”二字，从窗口缝隙递出，用气音道：“这个号码……试试看。别说是我给的。”
寒酥虽然对现代医疗体系仍感陌生，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意。他郑重接过纸条，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护士摆了摆手，心中感慨：再出众的人物，到了医院这地方，面对至亲的病痛，也只剩下赤诚的担忧与恳切。这份工作所见的人生百态，总是格外沉重，也偶见微光。
寒酥攥着回执和那张珍贵的纸条回到原地，却发现走廊里已空无一人。
正茫然间，一位身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的医生恰好路过，见他站在原地张望，便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病人已经转到神经外科的加护病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