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仲裁裁决书下来的那天，青州市迎来了初雪。苏婕站在父母的小超市门口，看着细碎的雪花落在掌心，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那时父亲酗酒打妈妈，她总是缩在角落，看着窗外飘雪，幻想自己变成一片雪花，融化在干净的远方。
丫头，进来吧，别冻着。苏建国搓着手站在门内，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自从保镖不小心让他听到那段家暴录音后，这个曾经暴躁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天小心翼翼，甚至戒了酒。
苏婕走进店里，接过妈妈递来的热茶。李淑芬脸上的淤青早已消退，但眼里的怯意还未完全散去。不过现在，她至少敢在丈夫大声说话时皱眉了——这是苏婕记忆中妈妈最大的。
小婕啊，苏建国欲言又止，爸看了新闻……你那个案子……
我们赢了。苏婕简单地说，公司要登报道歉，赔钱，还要改制度。她没有提具体金额（78万全部获支持），也没说这将成为职场反霸凌的标杆案例。对这些一辈子在小城生活的父母来说，这些太遥远。
哦……好，好。苏建国局促地点头，眼神闪烁，那个……爸以前……
苏婕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这次回来，不是听道歉的。我是来告诉你们，从今以后，咱们家，谁也别想欺负谁。你打妈的事，我下次一定会追究，我会亲自送你进看守所。她放下茶杯，但我每月还是会打钱回来，妈想做心脏检查，我联系了省城的医院。（放心会送进去的）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只是平静地划下底线。这是苏婕的方式，也是她与过去和解的开始。
苏建国红了眼眶，李淑芬悄悄抹泪。在这个飘雪的清晨，某种微妙而深刻的变化，在这个曾经充满暴力的家庭里悄然发生。
————
回到金鳞资本大楼时，苏婕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大堂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公司致歉声明；前台小姑娘恭敬地递上新工牌（职位变成了高级行业分析师）；电梯里遇到的同事，眼神里不再是鄙夷或怜悯，而是一种混杂着敬佩和畏惧的复杂情绪。
她的工位被调到了阳光更好的区域，桌上放着一束鲜花和几张卡片——有赵静写的谢谢你勇敢站出来，有技术部陈工写的需要恢复数据随时找我，甚至还有几个曾经冷眼旁观的同事写的对不起。
苏婕轻轻抚摸这些卡片，嘴角微扬。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悔悟，有些只是迫于形势。但改变总是从表面开始，慢慢渗入骨髓。
hr副总裁周敏亲自来见她，带来了董事会通过的《反职场霸凌制度》初稿：你的建议大部分被采纳了。匿名举报热线下月上线，调查委员会由外部专家和员工代表组成，每年两次全员反霸凌培训……她顿了顿，董事会还希望你能加入企业文化建设小组，分享你的……经验。
苏婕接过文件，没有立即答应。她知道，公司是想借她的励志故事重塑形象。这无所谓，只要制度真的建立起来，动机可以慢慢调整。
我需要考虑。她平静地说，另外，我申请调去新成立的合规监察部，负责员工权益保护板块。
周敏略显惊讶——这个新部门是王海涛案后设立的，实权很大。你的资历……
我经手的星耀科技项目，最终采纳的是我的风险预警方案，避免了公司2.7亿的潜在损失。苏婕直视周敏，至于资历，我认为在识别和对抗系统性风险方面，我比大多数人都有经验优势
周敏哑然。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锋利而沉稳？
调职申请当天下午就获批了。
————
夜深人静时，苏婕站在公寓阳台上，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脑海中，沈清言的声音轻轻响起：
【准备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苏婕笑了：急什么？系统不是显示任务完成了吗？
【主线任务确实完成了，但……】
但你还想看看我能走多远？苏婕调皮地眨眨眼，或者，你也舍不得我？
沈清言没有否认。在无数个任务世界里，她很少遇到像苏婕这样，从怯懦到勇敢，从逃避到直面，最终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帮受害者讨回公道后就抽身离去，很少见证她们之后的人生。
我是时候启程了，去点亮另一段生命的星火。珍重，如今的你早已不需要指引，自能活出万丈光芒。
阳台上，苏婕举起酒杯，对着满天星光致意。杯中是清澈的白水，但她喝出了陈年佳酿的滋味。
逆光而行的旅人，继续走向未来。前方，是属于她们的全新黎明。
桌上的笔记本自动翻到末页，浮现一行荧光字迹：【记住，你曾逆光而行，今后，你就是别人的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