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幸目标明确，似乎蓄谋已久。
他拉着千遇，不由分说进了一家品牌金店。
进门后声音响亮:“你好，挑一款低调的情侣对戒。”
想了想又强调:“要足金的。”
他妈最爱金，别人都戴玛瑙翡翠，他妈独爱金饰。
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比金子更能代表真心。
陈幸今日资金充足，又刚好满十八岁，能自由购买金饰，如愿以偿牵着女友出现在金店。
导购看着两个年轻稚嫩的脸庞，掩下心中疑惑。
面带微笑招待:“两位请跟我来，最近正好新到几个简约款式。”
一边走在前面，忍不住上下打量，还是高中生吧。
按照店里的规矩，未成年消费满数千元，这种购买行为需经法定代理人同意或追认后才有效。
陈幸从始至终没松开千遇的手，脸上挂着——终于轮到我了——的笑容。
他低头漫不经心看一眼，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柜台上，修长手指隔空点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金戒指。
握着千遇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把人拉到身边来。
转头露出一种释放快乐的笑:“来呀，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千遇局促地靠近他一点，躲开两三个导购善意但好奇的目光，口罩下露出的尖下巴轻轻擦过陈幸黑色冲锋衣布料。
她微微踮脚，小声跟陈幸耳语:“为什么要买这个？”
她想不通。
他们才不明不白地谈了两个月。
现在就买金戒指，陈幸是怎么想的。
千遇握在陈幸掌心的那只手发热发烫，从进来这个店，心脏似乎跳到手心里被整个捏住了。
她喜欢首饰，这事只有外婆和妈妈知道，她们在身边时，会带她去购买。
她们不在身边，千遇就戴她们之前送的。
但她不贪心，选的也是银饰细碎手链，藏在袖子里面，高兴或者不高兴掏出来哄哄自己。
三岁小孩子都知道金价贵。
陈幸刚刚走进来的气势，跟去菜市场买白菜似的。
千遇手里偷偷用力，试图将陈幸拉出金店，打消他的突发奇想。
被女朋友扯着一只胳膊，肩膀被迫歪了下去，陈幸哪能不知她在局促什么。
他嘴角淡淡一笑，朝三个服务员点头示意，“我女朋友不喜欢人多，我们先自己挑。”
几个服务员都为他成熟果断的气质感到吃惊，一时忘了问他两人年纪，笑着点头走开几步。
目光又忍不住往这儿看。
陈幸微微侧过脸颊，下巴温柔低下，额头几乎快要抵着千遇头顶。
“我18岁身边有你，就是那种中了人生彩票一等奖的感觉，嗯……”陈幸面露难色稍显迟疑，他在思考怎么说起来更像甜言蜜语一些。
千遇缓缓抬眸，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布满雾气的大眼睛，看起来顾虑重重。
陈幸想好要说什么了，开口的时候，胸腔在千遇耳旁振动。
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每年我的生日，为了感谢江小水陪在我身边，我打算一年买一对金戒做纪念，今年十八岁，正好开这个头……”
平淡又厚重的承诺。
仿佛一座珠穆朗玛峰压在千遇头顶。
她试图挣开陈幸的手。
被对方用力扣住:“先别乱动……”
陈幸又靠近一点点:“我说过，做我女朋友，我会对你好，让我买一对做纪念，好不好？”
服务员很好奇两人聊什么。
只能用余光瞥见，女孩似乎不太同意男孩的行为。
应该是怕男孩乱花钱吧。
三人相视一笑，好久没看见青春小情侣了。
距离下班只剩半小时，最后一波客人早已离开，店员们开始整理货柜，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两个纠结的年轻人。
舒缓的钢琴曲在空旷的店里流淌，音符裹着金饰的柔光，本该是熨帖人心的，却压不住千遇胸腔里的躁动。
她都有点嫉妒陈幸了，总能轻松提及以后如何。
承诺的话张口就来。
如果以后做不到呢。
那不是骗人吗？
千遇低下头，额头虚虚抵着陈幸的胳膊。
“别对我太好，适当就行，”她声音闷闷的，“我不想亏欠任何人了……”
血肉之躯是亏欠。
勉强活到今天也是亏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