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级出现成绩异常事故？”
戴主任周三出差回来，刚进办公室听见高二年级组组长的话，挂外套的手停留在空中，眉眼一沉:“有人作弊？”
组长有些难以启齿，要是作弊处理起来倒是简单，问题这是闻所未闻的成绩异常事件。
翻遍一中历史，都翻不出一件案例。
年级主任咽了下口水，艰难道:“是池千遇同学，半期考试从728降到587，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全军覆没。”
戴主任咣地挂上外套，先是质疑，再是凝重。
他走到办公椅上坐下。
手指轻叩桌面。
“是否紧急核查过成绩真实性？”戴主任声音沉重。
组长推了下桌上的一叠试卷，跟着语气沉重:“全部核查结束，目前孩子在数学组组长独立办公室，一班几位老师陪着，”
组长轻叹一口气，“估计考完知道自己状态不对，昨晚一夜没睡，别班老师搬了行军床过来，这孩子哭了一会儿睡着了。”
戴主任翻着桌上的分数。
“嗯，先让她睡一会儿，原因分析出来没有，是学生个人问题？还是教学问题？”
“都不是，”年级主任摇头，“初步判断，是被别的家长霸凌所致。”
“别的家长霸凌？”戴主任抬头声音提高几分。
这是个新鲜词。
戴主任脑中一闪而过，突然想起上次任婷婷的话——学校的退让只会让个别特权家长占尽所有便宜，得寸进尺不断挤压其他人生存空间。
她口中的家长是指陈书虞父亲，一个拥有十万粉，擅长胡搅蛮缠的微信公众号教育博主。
戴主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形成几道深深的纹路。
年级主任试探道:“戴主任，这次要不要排除池千遇同学的分数，只当她请假没参加考试。”
这要是全年级家长知道年级第一退步一百多分，首先被质疑的人，就是高二年级全部任课教师，是他们教务处不负责任。
“不用。”戴主任轻抬手指打断，眼神深邃而专注，似乎思索出想要的结果，“正常排名，正常登记成绩，还有，做好开家长会的准备。”
“好的，主任。”年级主任答应了，人没主动提出要走。
他想知道，为什么要正常登记成绩，明明可以把年级第一成绩后退的事按下来，就有一个月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说不定经过开导，孩子下个月就考回来了。
戴主任正要打电话给任婷婷，看见他没走，抬眸问:“想知道为什么正常登记？”
“是啊，主任，这么严重的成绩异常事件，会直接导致家长对学校信任大幅度降低，舆论也会很难应付。”
戴主任平日里严肃的眉眼，此时此刻不经意地放松，“你回去好好想想，舆论是哪个部门去处理，跟你我有关系吗？教务处，只管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
控制舆论是德育处的工作。
陈书虞取消休学，也是德育处按下来的。
“哦……”年级主任后知后觉，他明白了。
最好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教务处苦德育处久矣。
也该让德育处尝尝反噬的痛。
“还有，重新整理高二一班陈书虞相关资料，事情闹大之后，越过德育处，直接提交校领导。”
年级主任问:“还是走休学流程？”
戴主任摇头:“不，开除学籍，以儆效尤。”
戴主任眯起锐利的眼:“一中的家校合作秩序，让德育处毁了个干净，该纠正纠正了。”
年级主任露出愤怒的表情，“谁说不是，一群尸位素餐的东西。”
戴主任抬头警告他慎言，低头摸出手机，抬手示意他先去忙。
“对了，让任婷婷联系千遇同学家长，今天下午两点，我亲自接待。”
这么大的事，得主动和家长面谈。
要是家长从别人嘴里得知再找上门来，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年级主任讪讪地摸完鼻子，答应一声后，离开教务处办公室。
楼下数学组组长小办公室，窗帘紧紧闭着。
工位上空无一人。
千寻躺在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任婷婷的毯子。
数学组老师觉得不够，又添了两张。
三张毯子盖在身上，像冬天里的三床棉被，暖暖地将千寻包裹。
老师们悄悄退出。
千寻背对着门口，有桌子挡风。
考之前还以为需要酝酿情绪，才能演出妹妹从728分降到600分的崩溃和难过。
现下，压根不需要酝酿。
她一想起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惭，羞愤得想从这个世界消失。
千寻真心实意地为分数哭了一场。
她的难过让看见的老师都动容。
任老师和夏老师轮番来哄她。
千寻一边擦眼泪鼻涕，在办公室提前知道了自己这次的分数。
听见587。
她抽泣声一顿。
13分。
还差13分。
而且，居然没有降低分数，简直出乎意料。
这就是给一颗糖再打一棒吗？
分数尘埃落定，坦白的事彻底没影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