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是烤饼的麦香，果脯的甜香，以及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大都市的、混杂着人与牲畜的气味。
眼前，更是一副让他这个历史系学生都为之震撼的景象。
他们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石桥上。
桥下，是宽阔的汴河，无数漕船来来往往，帆船众多。
桥上，更是人头攒动，十分拥挤。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牵着毛驴的商贩，有坐着轿子的达官显贵，也有三五成群、指点江山的青衫书生。
街道两旁，是各种商铺、酒楼、茶坊，飞檐斗拱，彩旗飘扬，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远处高大的城门楼融为一体。
这哪里是天牢？
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东京汴梁！
那个时代的世界第一大都市！
“乖乖……”李昊跟在陈默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这就是北宋的繁华吗？比史书记载的震撼多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赵玄陵，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手腕上一个伪装成手镯的检测仪，屏幕上显示的各项环境指数，稳定得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市区。
没有能量异常，没有因果紊乱，没有时空扭曲。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得像一个陷阱。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桥上，闭上了眼睛。
【因果之瞳】，开启！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繁华的景象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因果丝线构成的黑白世界。
代表着正常人与物联系的，是白色的丝线，它们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基本框架，密集而有序。
但……
在这些白色丝线之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滋生出了无数道纤细如发丝的黑色丝线。
它们无声无息的蔓延、扩散，缠绕在每一条白色的因果线上。
陈默看到，一个正在桥边小摊上，笑呵呵的吃着胡饼的壮汉，他的身上，缠绕着几缕微弱的黑线。陈默能从那黑线中，感受到一丝名为迷茫的情绪。
他看到，不远处一座华丽的酒楼，那根代表生意兴隆的粗壮白色因果线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包裹，散发着颓靡与虚耗的气息。
他抬头，望向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之巅的皇城方向。
在那片区域的上空，黑色的因果线已经汇聚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翻滚不休的乌云。
那乌云之中，充满了屈辱、绝望、悲凉、自欺欺人……种种负面的概念。
它们正在疯狂的啃食着这座城市，乃至这个王朝最核心的白色因果线——那条代表国运与民心的线。
整个东京汴梁，外表光鲜，内里却早已腐烂。
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浑然不知，从深处开始的腐烂，早已无可救药。
而这场腐烂的源头，直指皇宫。
“怎么样？”赵玄陵的声音在陈默脑中响起，这是通过发簪传递的思维通讯。
“情况不太好。”
陈默睁开眼，迅速冷静下来。
他将自己用【因果之瞳】看到的景象，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这个天牢的囚徒，不是某个具体的人，也不是某个具体的事件。”
他看着眼前这片依旧繁荣的景象，缓缓的吐出结论。
“囚徒，是弥漫在这座城市、这个时代里的一股亡国之气。”
“它本身没有实体，但它会感染、同化它接触到的一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股亡国之气的源头，那个最初的感染者。”
李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打交道，比面对任何强大的实体敌人都要棘手。
“有方向吗？”他沉声问道。
“有。”
陈默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一座灯火辉煌、全城最气派的五层高楼。
楼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樊楼。
“想知道一座城市病得多重，去它的销金窟看看就知道了。”
陈默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走，我们去听听，这亡国的调子，是怎么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