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很窄，两边都是旧居民楼。空气里是炒菜的油烟和烧烤的孜然味，混着各种说不出的味道。
头顶上挂着晾晒的衣服，脚下是油腻的石板路。
李昊穿着他那身干净的作战服走在巷子里，跟这里很不搭。
他好几次想说去个安静的地方，比如九州阁的会所。但看着陈默熟门熟路的背影，不知怎么的，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吵闹的夜市广场。
到处都是大排档的摊位，人声嘈杂，啤酒瓶叮当响，烧烤架上的油滋滋作响。
“老板！老位置，两箱啤酒，先来一百串羊肉串！”
陈默很熟练的朝着一个光头老板喊道。
他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李昊，在角落一张油腻的塑料桌子旁坐下。
李昊看着能反光的桌子，又看了看自己昂贵的衣服，皱起了眉头。
他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
“怎么？嫌脏？”陈默拿起桌上一叠餐巾纸，胡乱的擦了擦桌子，“李大委员长，这里可没消毒湿巾，您将就下吧。”
很快，啤酒和烤串上来了。
陈默熟练的用牙起开两瓶酒，递给李昊一瓶。
“来，走一个。”
李昊看着那瓶冒着白沫的啤酒，又看了看周围光着膀子划拳的大汉，感觉自己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没见过的，真实的世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跟陈默碰了一下。
冰凉的酒滑进喉咙，带着一点麦芽的苦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陈默不等他开口，就撸了一口串，嘴里嚼着肉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担子太重，扛不住了？”
李昊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陈默会这么直接。
这些天，他确实快被压垮了。
他坐上了以前想要的位置，才发现上面根本没荣耀，只有数不清的责任和压力。
每天要批上百份文件，开几十个会。他得平衡各部门的利益，应对其他组织的试探，为九州阁的每个决策负责。
李昊不敢犯错，一步都不敢。
他把自己当成机器连轴转，还是觉得应付不过来。
他开始失眠，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守护这个国家。
他想找人说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能平等对话的人了。
赵玄陵是他的搭档，他不能在她面前露怯。孙老是长辈，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陈默。
这个把担子丢给他，自己就走了的前任。
“我……”李昊张了张嘴，但骄傲让他说不出“我不行”这三个字。
“行了，别我了。”陈默又灌了一口啤酒，打断了他。
“你看看周围。”陈默用下巴指了指。
李昊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他看到，不远处一桌，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正一边吃小龙虾，一边吐槽老板。
另一桌，一对情侣，女孩在闹脾气，男孩笨拙的哄着，最后用一串烤鸡翅就让女孩不哭了，笑了起来。
还有一桌，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喝得满脸通红，正激动地争论国家大事……
这些人，就是他们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国运。
他们鲜活、吵闹，有各种烦恼和快乐。
他们，就是人间。
“在你坐上那个位置前，我也跟他们一样。”陈默的声音在吵闹中很清楚。
“我也没想过当英雄，那时候就想着暑假去打工，换个新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