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躬，敬过往。敬这些为虚无缥缈的使命牺牲了一生的先祖，他们可悲又可敬。
第二躬，敬终结。敬他自己，终于亲手斩断了这条延续千年的宿命锁链。
第三躬，敬未来。从今往后，陈氏子孙再没有观陵人。他们可以自由的去爱，去恨，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做完这些，他把那三支香插进了冰冷的香炉里。
他看着那三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他。
“都结束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先祖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们的班，我加完了。”
“从今天起，这家公司，正式破产解散。大家，都可以安息了。”
话音落下，祠堂里忽然刮起一阵穿堂风。
风吹得窗户格格作响，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也吹得那些牌位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叹息。
香炉里那三点快要灭掉的红光，猛的一亮，然后彻底暗了下去。
陈默笑了。
他知道，这是先祖们……最后的回答。
再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黑暗中沉默的牌位，然后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祠堂大门。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
灿烂的阳光穿透云层照了下来，庭院里的阴暗和腐朽气味好像一下就散了。
金色的光照在陈默身上，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看着那片被雨水洗刷过的湛蓝天空。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漫长压抑的梦里，终于醒了过来。
观陵人的历史翻篇了。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谁的后代，不是什么钥匙，也不背负谁的宿命。
他只是陈默。
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岁大二学生，还没想好下学期选什么课。
这种感觉……真tmd好。
他掏出手机，屏幕在阳光下有点反光。
他想了想，给玄陵发了条信息。
“早。”
“我把家里的最后一个幽灵也送走了。”
几秒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玄陵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
“很好。”
陈默看着那两个字，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胖子王鹏。
陈默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胖子的大嗓门。
“卧槽！默神！你又跑哪去了？失踪人口回归失败了是吧？”
“少废话，”陈默笑着说，“有屁快放。”
“今天周末，老规矩，网吧五连坐啊！晚上宿舍煮火锅！你再不回来，你那份肥牛卷就要被我们三个瓜分了！”
电话里的吵闹声很熟，陈默那颗在祖宅里沉下去的心，一下就被拉回了人间。
“等着。”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宅。阳光下的宅院显得更加古老和安静。
然后，陈默转过身，朝着家、朝着学校，朝着他那吵闹又真实的生活大步走去。
再也没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