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家，早就没了。”
陈默的下一句话，精准的捅进了这团怨念最柔软的地方。
“你死后没多久，金国也被蒙古人灭了。帮你报仇的，是另一群更狠的草原汉子。”
“你的汴京，后来叫开封。它被黄河淹过，又重建。现在，它是一座很现代化的城市。那里的人，早就不是你的子民了。他们用着一种叫手机的东西，看着一种叫短视频的玩意儿，你画的那些画，他们点个赞，划一下就过去了。”
“你的大宋，亡了。彻彻底底，连渣都不剩。”
陈默的话，残酷，直白，不留一丝情面。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共情，只是在动一场手术：切除已经坏死腐烂了九百年的伤口。
画卷上，那暗红色的血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仿佛有无形的泪水正在冲刷那凝固的血痂。
那股支撑着它的不甘怨气，正在被陈默用残酷的真相一点点抽走。
“但是……”
陈默的声音再次一转。
“你的画，留下来了。”
“你亲手画的那幅《瑞鹤图》，现在是辽宁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国宝。每年有几百万人排着队，就为了隔着玻璃看它一眼。”
“你的瘦金体，被做成了电脑字体。现在，无数人用它来打字，来做设计，来表达美。”
“你是个失败的皇帝，但你是个成功的艺术家。”
“赵佶，作为一个皇帝，你早就死了。但是作为一名艺术家，你以另一种方式活到了现在，活得比你那摇摇欲坠的帝国，要长久得多。”
“你的帝国，你的荣耀，你的耻辱……都已经是历史了。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翻过去的那一页，是用来让后人评说的。”
“而你，只是历史的一部分。你不是历史本身。”
陈默伸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掌轻轻的贴在了那冰冷的画卷上。
“所以，赵佶。”
“回家吧。”
“九百多年了，该放下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一瞬间，整幅画卷骤然爆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画卷之上，那灰暗的天空被金光彻底驱散，变得蔚蓝如洗。
那十八只姿态痛苦的血鹤，它们身上那代表怨恨的灰黑色羽毛寸寸剥落，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羽毛。
它们不再哀鸣，不再挣扎。
它们舒展开翅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长鸣。
那只领头的仙鹤，深深的看了陈默一眼。
它那双血洞般的眼睛里，怨毒和痛苦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平静。
它低下头，对着陈默，郑重的点了三下。
然后，它引颈长鸣，率领着鹤群，朝着画中蔚蓝天空的尽头冲天而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终化为一个个小小的白点，消失不见。
它们……回家了。
当最后一只仙鹤消失在天际。
整幅画卷的血迹彻底褪去，变回了普通的墨色。
它静静的挂在画架上，成了一幅普普通通的古画。
画上的天空，依旧是宣和二年的天空。
只是，再也没有鹤了。
房间内的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温度恢复了正常的22摄氏度。
【s+级历史信息污染源……已净化。】
【恭喜宿主，完成磐石资本委托任务。】
【任务评级：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陈默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精神上的交锋，远比肉体上的战斗更耗费心神。
但他现在没空管什么系统奖励。
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截屏，打开微信，找到苏晚的头像。
发送图片。
那张图，是他刚截下来的自己的收款码。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行字过去。
【手术成功，费用一亿，请尽快支付。发票抬头写个人。】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浑身舒坦。
赚钱嘛，不寒碜。
他走到那扇精钢门前，像推开自己家的卧室门一样，轻轻一拉。
门开了。
门外，苏晚和老管家正一脸呆滞的看着监控屏幕，那上面只剩下一个平静的房间和那幅安安静静的画。
他们听到了开门声，僵硬的转过头。
陈默站在门口，身上那件阿玛尼的西装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耳朵上的通讯器。
“领导，搞定了。”
“晚上吃什么？我想吃小龙虾，十三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