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灾难性的可能，每一个都足以让他当场买票杀回首都。
孙老仿佛没看到陈默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是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拧开那个旧保温壶，一股熟悉的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是孙老在博物馆里爱喝的那种特供大红袍。
孙老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杯，给陈默也倒了一杯递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就好像他们还在九州阁那个摆满古籍的机要图书室里。
“别那么紧张，小子。”孙老笑呵呵的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就是个退休老头子，出来旅游，顺路过来看看你。”
“看看你这个甩手掌柜，有没有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忘了自己姓什么。”
陈默看着孙老那双笑眯眯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闻了闻手中热气腾腾的茶香。
他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他知道，这不是公务拜访。
这只是一位长辈，对一位刚卸任的晚辈一次纯粹的私人探望。
“孙老，您这顺路，可是横跨了大半个中国啊。”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人老了，腿脚不利索，走得慢一点，很正常嘛。”孙老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你这学校，不错。比我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博物馆，有生气多了。”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对正在互相喂冰淇淋的小情侣，“看看，这才是年轻人该干的事。”
“哪像你，年纪轻轻，就跟我们这帮老头子一样，天天琢磨着几百几千年前的破事，搞得暮气沉沉的。”
陈默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干笑着摸了摸鼻子。
“怎么样？”孙老忽然话锋一转，“彻底下班了，习惯吗？”
“还行。”陈默想了想，实话实说，“就是有时候，会觉得有点……不真实。好像昨天我还在跟秦始皇的执念体吵架，今天就在为期末的马哲论文发愁。”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那就对了。”孙老点了点头，呷了一口茶。
“人不能一直紧绷着，绷太久会出问题的。偶尔要松一松，才能撑得更久。”
“你小子之前那几个月，绷得太紧了。现在，是该你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孙老问了他的学业，问了他的家庭，甚至还八卦的问了一句，他和玄陵那丫头发展到哪一步了。
那感觉就像一个关心晚辈的邻家爷爷。
陈默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他知道，孙老这次来没什么特别目的，只是想亲眼看看，确认这个曾背负太多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回到了人间。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湖面上。
孙老喝完保温壶里最后一点茶水，满足的叹了口气。
“行了，老头子我也该走了。再不走，你那些室友，该以为你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默也跟着站了起来，想送送他。
孙老却摆了摆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旧夹克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的小方块，递给陈默。
“干坐着聊天也挺没劲的。”
“小子，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糟老头子，杀一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