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轻声道：“谢刃，她要看戏，我便演给她看。她要我活着等她来审判，我便不能就这么疯疯癫癫地死了。”
谢刃愕然抬头，不明白王爷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
“传令下去，王府一切照旧，我不见任何访客。另外，备车，明日……不，即刻启程，本王要亲自去北境，犒劳三军。”
“王爷！您的身体……”
“死不了。”凤玄凌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她还没回来，我怎么能死。”
他不再是为了等她救赎而活，而是为了迎向她的审判而活。
无论爱恨，只要能再见她一面，疯魔与清醒，又有何区别？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这场一个人的豪赌。
王府的动静，很快便通过暗线传到了城郊。
慕云歌站在一处废弃的钟楼顶端，寒风将她的黑袍吹得翻飞，像一只蛰伏已久的夜鸦。
她刚潜入城中，就听到了摄政王府仪仗即将出城的消息。
她不懂，前一刻他还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为何一夕之间，竟能做出如此清醒理智的决断？
北境军心不稳，他此去亲抚，无疑是稳定朝局的最佳一步棋。
这不像一个被仇恨与绝望吞噬的人能做出的决定。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目标精神值已脱离自毁红线，回升至安全阈值。
原因分析：检测到强烈的外部精神干预及目标内在求生欲的非正常性激活。
情感共振频率趋于稳定。】
是那颗“同心丸”起了作用，还是……他自己想通了什么？
慕云歌的目光穿透晨雾，遥遥望向那座熟悉的府邸。
原计划的暗中观察、徐徐图之，在他这突如其来的清醒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他若疯，她便是唯一的解药。
他若醒，她便不能成为他前行路上的迷障。
他要去北境，那条路千里冰封，危机四伏，不仅有天灾，更有无数双藏在暗处的人祸之眼。
“你以为你换了个戏台，我就看不到了么？”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无奈与决绝的笑。
她伸手抚了抚鬓角，一缕碎发被风吹乱，她没去理，任它贴在唇边，像一道无声的伤疤。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覆在脸上，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久违的悸动——
这张脸，将是她藏匿身份的壳，也将是她重新靠近他的桥。
身形一纵，她如一片落叶般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之中。
风雪依旧，只是天地间，多了一个追逐的影子。
她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执棋者，而是化身为他身侧最不起眼的护卫，陪他走完这段最危险的路。
她要亲眼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出她布下的局，也走出他为自己画下的牢。
这一次，换她来做他的影子。
——因为她从来就不曾真正离开过他的命运轨迹，哪怕她把自己藏进了风雪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