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毒妃的疯批摄政王

第159章 她终于开口了,可说的不是医术

静室的烛火,燃了七天七夜。

慕云歌没有翻阅一本医书,也没有碰触任何一枚银针。

她只是静坐着,任由窗外的风霜染白了窗棂,也仿佛要将她心头的尘埃一并涤荡。

那场席卷京城的少年焚书之火,烧尽了她“医圣”的光环,也烧出了一个她必须直面的问题——当清醒的代价是痛苦,当独立的起点是迷茫,她该给予这个刚刚睁开眼睛的王朝什么?

不是更多的药,也不是更深的道理。

第七日破晓,晨光熹微。

慕云歌终于起身,走到案前。

她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提起的却不是为病人开方的狼毫,而是一支沉重的紫毫大笔,饱蘸浓墨。

宣纸铺开,她落笔写下的,不是药方,而是奏疏。

标题赫然是三个字:《哀政疏》。

这篇奏疏,通篇不言病,不论毒,更不提什么“破妄”与“清醒”。

它只论一件事——如何好好告别。

“……夫天道无情,生死有序,然人心有情,聚散有憾。瘟疫夺去性命,迷信耗尽心神,然创剧痛深者,非死别本身,乃死别无声,逝者无名,生者无处可诉。民心之郁结,非药石可医,乃情志之壅塞。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得悄无声息;人不畏忘,畏的是无人肯再记起。”

“故臣恳请陛下,设‘归思节’。定于每年霜降日,此日,乃秋尽冬来,万物凋零之日,亦是思念最浓之时。请赦令全国,停工一日,罢朝一朝。不设官方祭典,不拘泥形式。百姓可于家门前,可于河畔,可于山岗,自由设祭、哭灵、焚信、述念。或歌或泣,或笑或骂,皆为真情流露。官府不得干预,军队巡而不扰,只为护其周全,容其悲伤。”

“让每一份逝去的生命,都有一个被郑重记起的位置。让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一日可以卸下坚强,痛快哭泣。哀思得以流淌,则心湖不至干涸。如此,方为固本清源之道。”

笔落,墨迹未干。

慕云歌将奏疏封好,交给了门外静候的青黛,只说了一句:“呈给陛下。”

凤玄凌是在御书房接到这份奏疏的。

当他展开那张薄薄的宣纸,目光从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上,扫过时,他紧锁了多日的眉头,第一次缓缓舒展开来。

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雷霆手段,也没有看到什么精妙的布局,只看到了两个字——慈悲。

一种超越了医术,直抵人心的慈悲。

他懂了。

慕云歌要做的,不是用另一套权威去堵住决堤的口子,而是要为这滔天洪水,开凿一条可以安然奔流入海的河道。

“好一个‘归思节’……”他低声喃喃,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光。

他想起了那些在毒发时被他错杀的侍卫,想起了北境沙场上无数埋骨他乡的忠魂,也想起了他自己那个从未有过真正童年的、被毒素和权谋包裹的过去。

原来,他和这个王朝的所有人一样,都需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去悲伤的理由。

他没有召集群臣商议,没有经过任何繁琐的流程。

他拿起御案上那方沉重的传国玉玺,没有丝毫犹豫,亲自在《哀政疏》的末尾,重重地盖了下去。

朱红的印记,烙印在“臣慕云歌叩首”的字样旁,宛如一滴泣血的泪。

随即,他提笔在奏疏旁写下朱批,语气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威严,而是一种近乎请求的恳切:“此非敕令,乃朕之请愿——朕,请求大衍万民,与朕共哀一日。”

昭告天下之时,满朝文武皆惊。

他们看不懂,皇后娘娘闭关七日,拿出的不是救世良方,竟是一纸教人“哭泣”的空文?

而陛下,竟还以“请愿”之名,自降身份,陪着她一同“胡闹”?

然而,凤玄凌没有给他们质疑的时间。

霜降那日,天色阴沉,寒风凛冽。

凤玄凌破天荒地摘下了象征至高皇权的冠冕,换上一身素色常服,未乘龙辇,未设仪仗,仅带着同样素服的皇子公主,一步步从宫门走出,走到了皇陵外的祭天广场上。

那里,没有华丽的祭台,只摆下了一张简易的灵桌。

桌上更无山珍海味,唯有三杯浑浊的米酒,和一碟在边关士兵行囊里最常见的粗面饼。

在万千百姓惊愕、不解、震撼的注视下,这位权倾天下、杀伐果决的帝王,整理衣摆,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十年前,北疆血战,朕的七千三百一十二位兄弟,为护国门,尽数埋骨他乡。是朕无能,未能将你们的英魂迎回故里。”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

“三年前,南江水患,朕的子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是朕无德,未能护佑你们周全。”

“还有那些……因朕之过,无辜枉死之人……”

话未说完,凤玄凌已是双肩颤抖,哽咽难言。

他俯下身,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碎成万千。

广场上一片死寂。

百姓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卸下所有威严、像个普通人一样跪地痛哭的君王,心中的某个壁垒,轰然倒塌。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人群中响起一声压抑的抽泣。

紧接着,一个老兵捶着胸口跪了下来,嚎啕大哭:“将军!我想你了!”

一个妇人也软倒在地,泣不成声:“我的儿啊……”

千人跪,万人俯首。

压抑了太久的悲伤、恐惧、茫然和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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