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你是本宫最锋利的刀,”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刀,只需要思考如何更锋利,指向何处。至于握刀的手是否会沾上灰尘,不是刀该操心的事。”
沈砚浑身一震,猛地跪伏在地:“臣明白!臣的一切都属于殿下,绝无二心!”
殿下这话,是提醒,是警告,还是已然知晓了什么?巨大的不安再次攫住了他。
梁清凰没有让他起来,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而问道:
“上阳宫那边,近日如何?”
沈砚强压心悸,禀报道:“陛下依旧每日研读书册,极为用功。前日关于漕运改良的一份条陈,批注比以往多了三成。”
“哦?”梁清凰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表情。
她挥了挥手:“下去吧。做好你分内的事。”
“是,臣告退。”
沈砚退出书房,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殿下最后那几句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他确信,殿下一定知道了什么。
她不提,不代表她不知。这是一种无声的掌控和考验。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忠诚。北疆的线索,必须尽快查清,
然后,然后毫无保留地再次呈于殿下面前。唯有如此,才能抵消那潜在的风险。
上阳宫内。
梁钰并不知道前朝因他皇姐而起的风波。他正对着一份空白的奏折发呆。
这是皇姐昨日让人送来的,没有批注,没有要求。
仿佛只是随手丢给他一件玩具。
他该写什么?汇报自己的学习心得?表达忠心和依赖?还是尝试提出一些浅薄的政见?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却久久无法落下。
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权力二字的重量,它不仅仅是生杀予夺,更是这落笔千钧的责任。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空气中飘浮的微尘。
梁钰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
他没有写歌功颂德的话,也没有写具体的政见,他只是将自己这些时日读书时,对于一些政策利弊、民生艰难的思考,那些不成熟的、甚至自相矛盾的想法,原原本本,笨拙而诚恳地,写了下来。
他写得很慢,字迹却异常认真。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看着那布满墨迹的奏折,心中忐忑,却又有一丝奇异的轻松。
他将奏折小心合上,放在枕边,等待着夜晚的降临,等待着那无声的批阅,等待着下一次,不知是奖赏还是惩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