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跪在殿中的墨玉,像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幼兽,第一次龇出了尚且稚嫩的獠牙。
墨玉也愣住了,随即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化为了委屈,看向梁清凰:“殿下……”
流云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似要呵斥沈砚的无礼。
梁清凰却抬手制止了她。
她看向沈砚,目光里带着一种全新的、探究的玩味。
“哦?”
她拖长了语调,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谁配?”
沈砚被她看得心慌意乱,勇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后怕。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袍,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臣……臣……”
看着他这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模样,梁清凰忽然觉得,比看墨玉那精心设计的舞蹈,有趣多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墨玉,语气恢复了平淡:“舞尚可。人……”
她话语顿了顿,在墨玉期待的目光和沈砚紧张的屏息中,缓缓道:
“安置在聆音阁,没有本宫传召,不得踏出半步。”
聆音阁,是公主府最偏远的一处院落。
这几乎等同于打入冷宫。
墨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难以置信地看着梁清凰,却又不敢质疑,只能咬牙叩首:“谢殿下恩典。”
处置完墨玉,梁清凰的目光再次落回沈砚身上。
他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至于你……”
她声音淡淡。
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惊扰宴会,口出狂言。”她列举着他的罪状,每说一句,沈砚的身体就矮一分,“今晚,滚回你的厢房睡,没有本宫允许,不准靠近主殿。”
不是鞭子,不是更可怕的惩罚,只是,
不准靠近。
沈砚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闪过一丝窃喜。
“是!臣领罚!谢殿下!”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下,甚至主动地、用一种近乎驯服的姿态,伏下身,磕了一个头。
他知道,他赢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殿下赶走了那个妖娆的舞姬,并且,只是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惩罚了他。
他被内侍请离大殿时,回头看了一眼主位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她正端起酒杯,与身旁的流云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
但沈砚知道,她没有。
她纵容了他。
这个认知,像一团火,在他冰冷的心底,轰然点燃。